高地深洞,劫后余生的寂静,被压抑的咳嗽和呻吟声打破。翠绿光芒带来的暖意与净化已然消散,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煞气也同样退去。洞内光线依旧昏暗,但不再有那种粘稠如墨的黑暗,从石板缝隙透进来的天光,似乎也恢复了正常的灰白,不再泛着暗红。
苏婉背靠岩壁,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巾捂着嘴,布巾上浸染了暗红色的血渍。她脸色惨白,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那是被那双恐怖眼眸一瞥留下的“内伤”。但她顾不上自己,目光急切地扫过洞内众人。
赵铁河嘴角带血,正搀扶着瘫软的王老伯。老人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但眼睛还睁着。其他几个体弱的妇孺情况更糟,有两人已陷入半昏迷。所幸大部分青壮虽也吐血萎靡,但还能动弹。
“先……先检查伤势,用……用咱们存的草药,熬最浓的汤,每人先灌一碗。”苏婉强撑着吩咐,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铁河,你……你带还能动的人,把洞口石板挪开一点,通通风,看看外面……外面怎么样了。小心点。”
赵铁河点头,留下两个妇人照顾伤员,自己带着几个还能站起来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挪开堵门的石块。外面的天光涌进来,带着雨后山林特有的、清冽湿润的气息,虽然依旧有些阴冷,但那股铁锈腐朽的恶臭已荡然无存。远处山岭,曾被煞气侵蚀成一片死寂灰白的区域,依旧没有恢复绿色,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死”意似乎淡去了,仿佛只是深秋的枯败。
“苏婉姐,外面……煞气退了!天是阴的,但看着正常了!”赵铁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苏婉松了口气,又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起来。但她的心放下了一半。煞气暂退,他们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她看向被众人衣物层层包裹、放在最安全角落的菌田包裹,示意一个妇人打开查看。
包裹解开,露出里面的腐土和菌丝。令人惊喜的是,那些菌丝虽然看起来有些萎靡,但并未继续恶化,几处原本转白的尖端,甚至隐隐有继续生长的迹象。最让人振奋的是,那两处嫩黄的菇蕾,竟然又长大了一圈,有米粒大小了!
“菌子……还在长!”负责照看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苏婉连说两个好字,精神似乎也振奋了一些。她让王老伯(喝了点草药汤后缓过来一些)仔细查看菌田,确认是否需要补充水分或处理。然后,她忍着脑中残留的刺痛和眩晕,再次握紧了怀中的“玉衡”碎片。
碎片依旧温热,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暖、稳定。她尝试凝聚心神,不再“呼喊”,而是像平时聊天一样,传递出简单的意念:“高地安,煞气退,有伤,菌活。你们如何?”
很快,碎片传来回应。首先是星澜那边,意念清晰,但透着浓浓的疲惫与虚弱:“古洞安,阵法……地气稳,新豆苗已出,长势奇快。我伤重,需静养。师姐?”
接着,另一股微弱却熟悉的波动传来,断断续续,仿佛刚从深眠中挣扎醒来,带着极度的困惑与虚弱:“地底……我……醒了?这是……令牌?稻子?我……还活着?你们……都还好?”
是林师姐!苏婉瞬间热泪盈眶,强忍激动,将高地的情况,以及星澜的现状,简单传递过去。
地底废墟,林晓晓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许久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令牌中心那稳定散发着的、温润的暗金色光斑,以及旁边那株……虚幻的、散发着微弱白光和淡金流光的星纹稻苗虚影?稻苗只有一尺来高,叶片纤细近乎透明,但轮廓清晰,生机盎然,与之前那株干枯死去的残骸判若两物。
她试图移动,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身体如同被掏空,又像是沉睡了千万年,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但意识是清醒的,五感也在缓慢恢复。她能感觉到身下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金属锈蚀和一种……清新的、类似雨后草木的气息?这气息来自于那株稻苗虚影和令牌的光。
“我还……活着?”她茫然地回忆。最后的记忆,是无边的黑暗、冰冷,以及即将彻底沉沦的绝望。然后,是剧烈的震动,灼热的洪流,强烈的共鸣……再然后,她就“醒”了。
她尝试内视,发现体内空空如也,原本恢复了一些的星力荡然无存,经脉枯竭,丹田黯淡。但奇怪的是,身体深处,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在缓缓流淌,滋养着近乎崩溃的躯壳。这股暖流的源头……似乎与令牌、与那株稻苗虚影,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她看向令牌,又看向稻苗虚影,一个模糊的认知浮现心头:在她濒死之际,似乎是她自己,在无意识中,将生命与这两者强行“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共生的关系?是这种关系,让她在绝境中保住了最后一线生机,并在此次三地共鸣中,被强行“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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