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山洞前的空地上,气氛紧张得像是要炸开。苏婉、赵铁河、王老伯,还有几个手最巧的汉子,围着一个……勉强能看出是个“大号漏勺”或者“破风筝”的玩意儿,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他们忙活了快两个时辰的成果——“大风箩”。主体是用韧性最好的老藤编成的一个直径约五尺、深约两尺的浅底筐,形状尽量圆润以减少阻力。筐身上蒙了三四张硝制得半硬不软、勉强拼凑起来的兽皮,缝隙用树胶混合泥土草草糊住。筐沿四周,用更细的藤蔓和树皮绳,吊着八片用轻薄木片和阔树叶绑成的、歪歪扭扭的“尾翼”,说是用来稳定方向。筐底下,还乱七八糟地拴着许多长短不一的皮条和草绳,美其名曰“增加风阻,飘得慢点”。
整个“大风箩”看起来笨重、丑陋,透着一种“反正就这样了,爱咋咋地”的破罐子破摔气质。里面已经稳稳地放好了那个用多层防水树皮和兽皮包裹、捆扎严实的“急救包裹”,以及几块用来压舱的石头。
“这玩意儿……真能飞起来?”一个参与编制的汉子看着自己的“杰作”,自己都忍不住怀疑。
“不是飞,是飘,是滑翔!”赵铁河纠正,但底气明显不足。他们之前用一个小号的模型(其实就是个编得更草的簸箕)从崖边试扔了几次,结果一次直接“坠毁”,一次歪歪斜斜飘了不到十丈就栽进树丛,唯一一次还算成功的,也就在空中晃荡了二三十息。
苏婉也知道这玩意儿不靠谱,但这是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她看看天色,山风正从他们所在的西南方,朝着东北偏东的古洞方向吹,风力不算猛,但持续。她摸摸怀里那颗冰冷的珠子,又看看山洞里依旧指向古洞方向、传递着悲伤虚弱的“翠花”,一咬牙:“没时间了!就它了!铁河,王老伯,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把它抬到那边最高的石台上去!其他人,清空下面那条碎石沟,万一……万一掉下来,别砸到东西。”
众人合力,喊着号子,把这个沉甸甸、傻乎乎的“大风箩”抬到了山洞上方一处突出的、相对平整的岩石高台上。这里位置最高,迎着风向。
苏婉最后检查了一遍捆扎“急救包裹”的绳索,确保它牢牢固定在“大风箩”底部中心。她对着这个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简陋造物,低声说:“老伙计,争口气,能飘多远飘多远,把东西送到。到了那边,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对着抬着“大风箩”边缘的赵铁河等人吼道:“听我口令!一、二、三——放!”
“嘿——哟!”几人同时发力,将沉重的“大风箩”向着悬崖外、顺风的方向,猛地推了出去!
“大风箩”脱手的瞬间,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优雅地乘风而起。它先是猛地一沉,像个秤砣似的往下坠了一大截,吓得所有人心脏骤停!筐底的皮条和草绳被风吹得乱舞。
就在它眼看要撞上前方岩壁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较强的上升气流恰好兜住了它那简陋的、蒙着兽皮的“底盘”!笨重的筐身剧烈地摇晃、颠簸了几下,然后,竟然真的晃晃悠悠、歪歪扭扭地抬起了头,开始顺着气流,朝着东北方向飘了过去!速度不快,像喝醉了酒的胖鸟,轨迹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那八片“尾翼”完全没起到稳定作用,反而添乱似的乱颤。但它确实在飞,或者说,在飘!
“成了!它飘起来了!”赵铁河激动地挥拳。
“别高兴太早!看它能飘多远!”王老伯紧盯着。
“大风箩”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地越过了第一道山脊,高度降低了一些,但依旧顽强地顺风飘移。它掠过一片光秃秃的岩石坡,惊起几只栖息的黑鸦;它险之又险地擦过一片枯树的树梢,刮掉几片叶子,自己也剧烈晃荡;它甚至一度被一股乱流卷得打了个旋,差点撞上山壁,最终又勉强摆正了方向。
每一次惊险,都让高地这边的人捏一把汗。苏婉的手心全是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那个在灰暗天空背景下、越来越小的黑点。
渐渐地,“大风箩”消失在了东北方层峦叠嶂的后方,再也看不见了。
“能……能落到古洞那边吗?”一个汉子喃喃道。
“听天由命吧。”苏婉长叹一声,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们尽力了,剩下的一切,交给风和命运。
古洞幸存者临时避难所,一处狭窄、阴暗、弥漫着烟尘和血腥味的岩缝深处。
星澜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半边脸和手臂缠着用扯烂的衣服浸水后做成的简易“绷带”,布料早已被血和烟灰染得看不出颜色。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嘶哑。怀里,紧紧抱着一截焦黑碳化、仅在最底部残留一丝微弱绿意的豆苗残根,以及几片同样焦卷的紫苏叶片。古地图被他垫在身下,兽皮边缘也有烧灼的痕迹。
阿木和石头也受了不轻的伤,阿木的腿被掉落燃烧的木头砸伤,肿得老高;石头脸上、手上都是水泡和擦伤。其他逃出来的七八个古洞幸存者,也个个带伤,或重或轻,或咳嗽不止,或昏迷不醒。他们携带出来的物资少得可怜——几块没被完全烤糊的块茎,两个侥幸没破的皮水囊(里面水也不多了),以及几件简单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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