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是飞天的本命物，没有迎向阴司，在顾承章脚下织出传送阵。她瞅准时机，在通道消失的瞬间启动阵法。顾承章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通道，但它逐渐残破的身躯被阴司的哭丧棒再次击中，咳出紫色妖血，却发出快意的大笑，“老娘活了几千年……咳咳……第一次来冥界走一遭，下次再来，也算熟路了啊，哈哈哈……”
通道消失，顾承章和她都消失在冥界，只留阴司恨恨地抬头，盯着通道消失的地方。
顾承章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太庙，肩膀灼痛难忍。他撕开衣服，皮肤上多出个小小的蛛形胎记，而飞天的身体却消失不见。
编钟轰然坠地，发出一连串杂音。守卫听到动静，连忙打开门冲进来，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顾承章，面面相觑。
“找顶软轿，送进宫，交陛下定夺。”守卫长还算有几分见识，吩咐道，“灵台那边也禀报一声，让大祭司火速过来。”
顾承章虽然没有力气动弹，意识却还是清楚的。除了冥界带来的震撼之外，他一直在神识中呼唤飞天蜘蛛，终是渺无音讯。作为一只上古大妖，她不会真的被留在那里吧？
“好了，人交给我，一起入宫面圣，你们可以回去了。”
刚到门口，匆匆赶来的昊仪就截住了顾承章和几个侍卫。
“敢问大祭司，太庙中，编钟掉了一地，属下应该如何处理？”
“我刚刚去看过，大概是系绳松了，没事。”昊仪的语气很轻松，“你们重新换一根就行了，如果怕出错，去乐府请一名乐师来，按他的要求排列好了就行。”
“喏。”守卫们离开，把顾承章交给灵台郎。
殿门早已打开，姬瑞清加派了禁卫军，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姬瑞清一脸着急地跑了下来，速度之快，让昊仪都吓了一跳，很难想象他还是病入膏肓的人。
“我再三交代，不要碰里面的东西，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其实顾承章进入太庙的时间不长，坠入冥界更是只有短短数十息，但发生的事情，让顾承章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顾承章没有回话。
姬瑞清看着他病怏怏的样子，转头问昊仪，“他怎么了？太庙发生了什么事？”
昊仪摇了摇头，“回陛下，老臣当时在灵台，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样？”
“阴气入体，侵入五脏六腑，短时间内是好不起来了。不过他有龙髓玺护住丹田，不至于威胁性命。”
姬瑞清松了口气，“要不要让太医……”
“不用。”昊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解释道，“这股阴气，不似凡间之物。太医驱驱寒还可以，对这种东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那，阴阳家呢？”
昊仪意识到姬瑞清是关心则乱，安慰道，“陛下，除非是阴阳家的掌门人、东皇嵩愿意出手，其他人只怕也无能为力，而此人又不知在哪里。陛下稍安勿躁，龙息乃极阳之物，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当他是大病一场即可。”
顾承章抗揍，此刻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说话，他还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极不情愿地望向姬瑞清。
这个糟老头子，一肚子坏水，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子登基后，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视自己，姬瑞清很不习惯，感觉自己裸着了。
昊仪皱眉道，“直视天子，大不敬之罪，可就地正法。”
顾承章冷笑道，“还是大祭司会给人戴帽子，一顶算一顶，有分量。”
“这话什么意思？”昊仪听出了话中的讥讽之意，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顾承章冷哼一声，把头转过去。
姬瑞清知道太庙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以顾承章小心谨慎的性子，不会这样怼人。毕竟，在言语上得罪人，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无妨，想看就看。别人不能看，你却是能看的。”姬瑞清笑道，“听起来，你肚子里窝着火，不妨说来听听。我今日且放下天子身份，做个比你年长几岁的老人，和你唠唠家常。”
顾承章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姬瑞清，又扫了一眼昊仪。
昊仪皱起眉头。
姬瑞清何等聪明，立刻摆手道，“罢了，大祭司，你先去太庙看看。有些话，你在旁边，他不好说。”
昊仪不敢违拗天子旨意，只好躬身退出。
“说吧。”姬瑞清随意地坐在台阶上，和软轿上的顾承章平视，“有什么都说，今天，孤赐你言者无罪，即便是骂我，也没有人敢加你的罪。”
顾承章沉默半晌，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虑。
“你是我的父亲？”
姬瑞清做了相当多的思想准备，还是被这个问题震惊到了。
大殿死一般寂静，顾承章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私生子？”
姬瑞清微微点头，涩声道，“承章，我……”
“不不不，我不是在纠结我的身份，这个不重要。我只想问清楚，我既然是你的儿子，母亲受挖心之刑的时候，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姬瑞清瞳孔骤然紧缩。
顾承章挣扎着爬下软轿，来到姬瑞清身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别的事情我不问，但这件事，你一定要回答我！”
姬瑞清看到了顾承章眼睛里的害怕、挣扎和倔强，深吸一口气。
“我深爱着你的母亲，顾涟漪，和她私定终身。但是，当时我刚刚登基，地位不稳，生怕被姬氏贵族非议，便将此事隐瞒下来。不料，姜氏不知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瞒着我，和昊仪联手做了这件事。等我知道，赶赴祭坛的时候，你的母亲，已经没有了。而且你，是她拼了性命，在上祭坛之前，划开腹部取出来的，交给你师父熊崇带走了。”
字字如同惊雷在顾承章耳边炸响，耳朵嗡嗡作响。他有气无力地反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姬瑞清叹了一口气，“当时姜氏有天齐撑腰，姜飞叶的境界也力压各路修行者，权倾后宫，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在挟私报复！”
“那、那、那你……”
“后来，我没有再碰过她，即便她母仪天下。真的，不信，你去问问朝中其他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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