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萤火虫突然消失了。
顾承章定了定神,回身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大路上。这条路宽阔而笔直,显然是当初修建鬼域时先行修建的,方便运送石材等物料。不过封闭后没有人车行走,更没有维护,道路已经被杂草、荆棘、树木等占据,很难看出原来的样子了。
顾承章由衷赞叹道,“你看看,这样的设计堪称巧夺天工,最容易进去的路,居然通往死门。”
他当然是在和孟少棠说话,但对方没有反应。
顾承章侧过头去一看,她趴在顾承章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段时间,孟少棠一路疲于奔命,惊惧过度,有那么一点点让她安心的地方,就可以让她沉沉睡去。
一轮圆月当空悬挂,洒下一片银光。
顾承章感受到了脖颈上轻微的呼吸,痒痒的,让他突然想到了灵萱。
灵萱从小就喜欢趴在自己背上,背着她上蹿下跳,兴奋过后,也是很容易睡着。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宠溺的笑容,随即迅速黯淡。
自己在想她,她有没有想我呢?
山风拂过,孟少棠梦呓了一声,往他的肩膀贴了贴。
少女特有的体香直入鼻孔,顾承章心里一颤,紧了紧手臂,运转真元,背着她一掠而去。
邙山阴气太重,既然已经拿到黄泉简,接下来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好好休息一下,理顺自己的思绪,想想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晨光熹微,林间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初升朝阳的碎金。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了山野的寂静,也唤醒了沉睡中的孟少棠。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暖意,驱散了邙山的阴冷。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中,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袍。而篝火燃烧时带来的噼啪声,以及诱人的烤肉香气,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吃力地坐了起来,只见顾承章正坐在篝火旁,专注地翻烤着一只已经呈现出金黄油脂、滋滋作响的野兔。火光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侧脸,眼睛低垂,透出几分平和与专注。他应该洗过脸了,虽然衣衫仍有破损,但还是有些沉淀下来的沉稳。
“醒了?”顾承章没有回头,却仿佛脑后长眼, “山里晨露重,还是要有堆火,暖和些,也烤烤身上的湿气。”
孟少棠脸上微微一热,想起昨夜自己竟然在他背上睡着了,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赧。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挪到篝火旁,抱着膝盖坐下。
她这时才看到,顾承章在洞口处,用石头码了一堵矮墙,挡风不说,还正好把篝火的温度拢在自己身上。
昨晚睡得那么好,一定和这个有关系。
“给。”顾承章撕下一条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腿,递到她面前。
福满堂虽然规划了逃跑的路线,但野外生存的能力却是很一般,三天饿九顿是常态,基本靠清水和野果冲击,没吃过肉啊。
饥饿感瞬间席冲垮了孟少棠的理智。从棫阳宫出来后,她早已记不清上一顿像样的饭食是什么时候了。此刻面对这香气扑鼻的兔肉,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矜持礼仪,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也顾不上烫,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张嘴咬了下去。
肉质鲜嫩,带着松枝燃烧后的独特焦香,即便连一撮盐都没有,在此刻也胜过任何山珍海味。孟少棠吃得极快,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油渍沾在了嘴角也浑然不觉。
顾承章原本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与小师妹在鬼哭林一个德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温和的笑容。
孟少棠正埋头苦干,瞥见他的笑容,顿时大窘,动作僵住,脸颊飞起两朵红云,讷讷地道,“对不起,我、我太饿了……”
“无妨。”顾承章笑道,“能吃是福,有胃口是好事,吃不下才麻烦。”说着,他又撕下另一条兔腿给她。
孟少棠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背对顾承章,但依旧吃得很香。篝火噼啪作响,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听着山林间的风声鸟鸣。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清晨太过宁静,或许是腹中充实、驱散了连日来的惊惧,顾承章看着跳跃的火苗,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悠远。
他忽然开口道:“看到你刚才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小师妹。她性子比较野,没有你矜持。你要是看见她吃东西的样子,就不会吃点兔肉也害羞了。”
孟少棠抬起头,好奇地望向他。“她叫什么?多大了?”
“灵萱,多大了?我得算一下。显圣三十七年是十四岁,现在是景狩元年,不对,应该是二年,刚进二十?说十九也可以。”
“十九?”孟少棠笑道,“听你很宠她的样子,我还以为才豆蔻。”
“豆蔻?那我太畜生了。”顾承章讪笑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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