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孟少棠呆住了，连姜飞叶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顾承章回答道，“成交。”
“你说什么啊？”孟少棠急哭了，“不许给，不要给！”
看着泪光莹莹的她，顾承章对黄泉简的不舍反而淡了许多。
顾承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姜飞叶，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哦？”姜飞叶挑眉，“和我讲条件？说来听听。主要是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顾承章似乎忘了对方是个大修行者，要求也很简单，平静地说道，“我要三滴忘川水。”
这次轮到姜飞叶有些讶异了，他深深看了顾承章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有意思！看来，你对自己的道，看得很清楚。也罢！”
他很是爽快，解下腰间的忘川壶，拔开塞子，一股极寒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要凝结。三滴蕴含着无尽星光与幽怨的液滴，从壶口飞出，悬浮在空中。
“我把这三滴忘川水封在默渊剑的剑柄上，并传授你一门催动法门，自行修炼去吧。”
顾承章接过姜飞叶手中的羊皮纸，随即毫不犹豫地取出黄泉简，递向姜飞叶。
“承章！”孟少棠心疼得如同刀绞，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放弃这般重宝？
姜飞叶微笑着点点头。“交易达成。孟姑娘，从此刻起，你的安全，由我姜飞叶负责。只要在天齐境内，无人能动你分毫。”
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顾承章。
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失去重宝的痛惜，没有前路艰难的迷茫，只有如释重负的坦然和安心。
这一刻，孟少棠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解，都化为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只是为了自己啊！以黄泉简，换自己的绝对安全。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看着顾承章，仿佛要将他这平静而疲惫的模样，深深镌刻进脑海深处。
“老夫撞个大运，不错不错。要不要找间客栈，让你二人好好……呃、应该这么说，话别一晚？”
老不正经！顾承章笑着摇了摇头，对孟少棠说道，“去吧。师父说过，不论什么时候，人，比什么都重要。”
孟少棠擦去脸上的泪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浓重鼻音说道：
“顾承章，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你可以天下无敌，不怕任何人。”
顾承章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
孟少棠重重点头。
顾承章看着她眼中的炽热，不由得怔住了。
他并非铁石心肠，孟少棠的情意，他并非毫无所觉，只是此前危机四伏，无暇他顾。何况，他有灵萱了。孟少棠的深情，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这样的话，在这离别之际，说得出口吗？徒增伤心罢了。
此刻，在这分别的关口，在她如此直白而深情的注视下，他的心湖也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也点了点头，声音干涩。
“好。保重。”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别。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也许自己会死，也许孟少棠会遇到她的天命之人，对吧？
孟少棠转身走向姜飞叶，一步三回头。
顾承章挥手致意。
姜飞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感慨还是别的什么。他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卷起孟少棠，两人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只余下声音悠悠传来：
“顾小子，好自为之，老夫去也。”
顾承章低头，望着手中的默渊剑。青龙吞口造型的剑格中心，镶嵌着一枚血珀，内里封着一滴干涸的血珠。如今，血珠的周围，多了三滴忘川水，如同三颗珠子滚来滚去，互不相融。
如今他再次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只剩手中默渊剑，以及肩头上的蜘蛛印记。
其实，送出黄泉简，他觉得自己最对不住的就是这飞天蜘蛛了。要是能把黄泉简留住，它应该很快能出来。把黄泉简放在封印上的时候，他隐约能感受到飞天的欣喜。
不过现在没了。
估计以后飞天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咬他一口。
他轻轻抚摸着印记，感叹道，“老兄，对不住了。以后我多去坟地里睡觉，让你多沾染点阴气，啊！”
话刚说完，他的肩膀剧痛，就像被蜘蛛狠狠咬了一口。
他赶紧掀开衣服一瞅，啥都没有。
幻痛吗？可是刚刚痛得很真实啊。
“你别急。”顾承章觉得应该是飞天干的，柔声安慰道，“忘川水同样也是至阴之物，不比那黄泉简差。炼制鬼傀，一滴足够；剩下的两滴，都是给你准备的。何况黄泉简的阴气还需要催发，慢慢渗透；而这忘川水本就源自忘川河，你可以直接喝。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来。”
他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岂料肩膀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又怎么了？”他忍痛问道。
毫无反应。
我哪句话说错了？顾承章摇了摇头，拔腿赶路。
让出黄泉简，孟少棠安全了、忘川水有了，一箭双雕，怎么算都不亏。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一路上，他感知到了许多修行者的气息，且境界颇高。
邙山连个樵夫都很难遇到，怎么会一下子聚集那么多修行者？要知道，修行者的数量是很少的。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是冲着黄泉简来的。
以自己的修为，确实留不住黄泉简。虽说按江湖规矩，不论什么异宝，先得者据之，但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了，连姜飞叶这样的大修行者也不例外。刚刚要是没有做成交易，很难说他也不会动手强抢。
小人无罪，怀璧其罪，此乃千古通理。
既然如此，还不如捞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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