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今禾的目光紧紧锁住南心。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被他眼神里的审视钉在原地,嘴唇微动,几乎是本能地回答:
“蒋今禾……”
“南心!”蒋今禾打断她,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
南心被他喝得一怔,随即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倔强涌上心头。她抬起下巴,清澈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深邃的眼底,声音不大:
“你就是蒋今禾,”她顿了顿,刻意放缓了语速,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轻飘飘。
蒋今禾看着她这副执拗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原来你知道,”他声音沙哑,“我是你哥哥。”
南心听着他刻意强调的“哥哥”二字,心里那点强撑起来的勇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她低下头,长睫剧烈地颤抖着,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不甘和一丝执拗,呢喃了一句,像是在反驳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是亲哥。”
这四个字,轻若蚊蚋,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蒋今禾的心湖里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他看着她低垂的、露出脆弱脖颈的头顶,握着膝盖的手无声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海浪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动。
蒋今禾看着她执拗的模样,心底涌起一股无力与烦躁。他猛地向后靠进沙发,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下达了逐客令:
“你出去吧。”他顿了顿,“昨晚的事,我就当你喝多了,胡言乱语。”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南心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可以接受他的拒绝,甚至可以接受他的冷漠,但她无法接受他这样轻易地、全盘否定她鼓起巨大勇气才说出口的心意。
“我没有喝多!”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几乎是喊出来的。
蒋今禾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声音更沉,反问:
“你没有喝多?”他重复着她的话,眼神锐利如刀,“所以,你清醒着,和你名义上的哥哥表白,南心,你告诉我,这难道是对的吗?”
“这难道是对的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南心心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那点孤注一掷的勇气,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言语在“不对”这两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伦理的枷锁、身份的界限,被他亲手血淋淋地揭开,摆在她面前。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它们掉下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受伤。
然后,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他的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蒋今禾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他维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南心冲回自己房间,胡乱地擦了把脸,就直接冲到一楼,飞快地穿上鞋,拉开门跑了出去。
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她需要海风,需要广阔的空间。
她朝着大海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去,将那座令人窒息的民宿,和那个让她心碎的人,远远抛在身后。
房间里,烟草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蒋今禾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坐了很久,直到指尖传来灼痛感,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支烟。
他烦躁地将烟摁灭,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又锁上,反复几次,最终划开了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备注为“边双”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对面传来带着浓重睡意、沙哑得不行的男声,语气含糊不清:“喂……谁啊?大清早的……”
“是我。”蒋今禾的声音低沉。
对面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窸窣的声响,像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瞬间变得清醒了些,还带着点惯有的嬉皮笑脸:“哟!蒋大老板?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还有主动打电话咨询我的时候啊?”
边双是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家境优渥,为人跳脱不羁,但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蒋今禾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直接打断他:“边双,能不能正经点?”
听出他语气里的异常,边双那边彻底安静下来,语气也认真了不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今禾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他斟酌着用词,尽量模糊了对象:
“如果……你有一个远方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停顿了一下,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她……和你表白了,你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边双也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伦理问题”。几秒后,他带着点玩味和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呃……哥们儿,你这问题有点劲爆啊。从伦理层面讲,确实有点那啥……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甚至带着点怂恿,“话说回来,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嘛,法律和生物学上都不构成阻碍。这都什么年代了,只要真心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兄弟!”
“有情人终成眷属”、“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几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蒋今禾。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南心亮晶晶的眼睛、她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样子、以及她刚才那句执拗的“不是亲哥”……
一种混杂着恐慌和被说中心事的烦躁猛地涌上心头。
他甚至没等边双说完后面可能更不靠谱的话,直接掐断了通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电话那头,还在公寓床上的边双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一脸懵圈,对着空气发出疑问:“……???喂?蒋今禾?搞什么鬼……”
而民宿房间里,蒋今禾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抬手覆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边双的话非但没有解开他的困局,反而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让他内心更加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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