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
整整一分钟的时间，第六棵树下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篮球场隐约传来的欢呼。苏晓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传来一阵细细的疼，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陈屿身上。
陈屿还是低着头，踢着地上的落叶，一片又一片，好像那些落叶是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偶尔会停下来，好像在思考什么，可下一秒，又会继续踢着落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苏晓的心跳慢慢放缓了些，不是因为不紧张了，而是因为心里的期待在一点点消失，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平静。她看着陈屿的头顶，看着他连帽衫上沾着的一片小落叶，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紧张了这么久，失眠了一整晚，甚至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在苏晓以为陈屿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沙哑，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可苏晓还是听得很清楚。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石头砸中，瞬间凉了下去。
“这样…… 挺好的？” 苏晓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声音有点发颤，“什么样挺好的？是像现在这样，连话都没话说，连手都不敢牵，还是像陌生人一样，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尴尬？”
陈屿抬起头，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晓的脸上，可眼神还是很平淡，没有一丝愧疚，也没有一丝不舍。他看着苏晓，慢慢说：“太亲密会尴尬。”
“尴尬？” 苏晓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可那笑声里全是苦涩，“我们在一起一年半了，你说太亲密会尴尬？那以前呢？以前我们一起走回家，一起喂流浪猫，一起放风筝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尴尬？”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想知道，陈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跟她亲密会尴尬的；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屿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目光移到了树干上的刻痕上，声音依旧平淡：“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苏晓追问，“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把这段感情当回事，只是我一厢情愿？”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既扎向陈屿，也扎向自己。她知道这些话可能会让陈屿不高兴，可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憋了太久，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陈屿沉默了，他又低下头，踢着地上的落叶，不再说话。不管苏晓怎么问，他都只是沉默，好像不愿意再跟她多说一个字。
风越来越大，吹得苏晓的头发乱了，也吹得她心里越来越冷。她看着陈屿沉默的样子，看着他逃避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期待，终于彻底碎了。她突然明白，夏萌说的是对的，陈屿根本就没对她上心，这段感情，从始至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
她想起以前，她总在天气冷的时候提醒陈屿加衣服，他只是 “嗯” 一声；她在他编程熬夜的时候，问他要不要带夜宵，他说 “不用了”；她给他发消息，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他的回复永远是 “嗯”“好”“知道了”。以前她总以为，陈屿只是慢热，只是不擅长表达，可现在她才明白，他不是慢热，也不是不擅长表达，只是他的热情，从来都不在她身上。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女朋友，对吗？” 苏晓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你只是觉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拒绝我不好，所以才跟我在一起，对吗？”
陈屿还是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可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晓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吹干了，好像从未存在过。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心里突然变得很平静 —— 不是开心的平静，而是绝望后的平静。她看着陈屿，张了张嘴，想说 “那我们分开吧”，可话到嘴边，又有点犹豫。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这段从小学就开始的感情，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不甘心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最后给她的只有 “尴尬” 两个字。她看着陈屿，等着他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 “对不起”，也好过现在的沉默。
可陈屿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看了苏晓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踢着地上的落叶。那一眼，没有愧疚，没有不舍，只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好像在说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苏晓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把那句在心里盘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既然这样，不如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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