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窗帘还拉着最紧的弧度,把深秋的冷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只有夏萌手机屏幕亮着的微光,在昏暗里晕出一小片暖黄。空气里飘着刚打开的小米粥香气,保温桶的金属外壳还带着从食堂一路过来的余温,夏萌坐在苏晓的床边,把粥碗凑到她面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苏晓露在被子外的手腕 —— 冰凉得像刚从室外拿进来的玻璃。
“趁热喝,” 夏萌的声音放得很轻,怕惊到这三天里几乎没怎么说话的人,“我让食堂阿姨多熬了半小时,米都开花了,软和,好消化。”
苏晓裹着厚厚的棉被,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三天来第一次从床上坐起来,后背靠着冰冷的墙,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上起球的线头。她盯着粥碗里飘着的几粒枸杞,没动,也没说话,像一尊没了生气的木偶。
夏萌叹了口气,没再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好一会儿,直到指尖触到碗沿只觉得温温的,才又递到苏晓嘴边:“我知道你难受,可你不能拿自己的胃开玩笑啊。你要是垮了,谁陪我去吃校门口那家新开的麻辣烫?谁听我吐槽选修课老师的普通话?”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苏晓一下。她的睫毛颤了颤,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粥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混着米粒沉下去。这三天里,她哭到没有力气,哭到大脑一片空白,可此刻的眼泪,却不是因为陈屿那句轻飘飘的 “好”,也不是因为第六棵树下碎掉的期待,而是因为夏萌手里那碗粥的温度,因为她话里藏着的担心 —— 原来还有人在认认真真地在意她的死活。
“张嘴。” 夏萌没提陈屿,也没说 “别难过”,只是把勺子又往前递了递。
苏晓终于微微张开嘴,粥滑进喉咙里,带着淡淡的米香,一路暖到胃里,可心里的那块冰,却还是没化。夏萌一边喂,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今天去食堂,看到赵磊了,他跟没事人一样跟同学打闹,你说陈屿是不是跟他学的?一点心都没有。你说他当初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啊?连手都不敢牵,生日就送本习题册,我要是你,早就跟他分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苏晓静静地听着,眼泪还在无声地掉,落在夏萌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夏萌喂粥的动作顿了顿,赶紧用另一只手帮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免得影响你吃饭。反正分手是好事,你值得更好的,以后肯定能遇到一个把你当宝贝的人。”
“谢谢。” 苏晓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叫,却清晰地传到了夏萌耳朵里。
夏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里也有点红:“跟我客气啥?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苏晓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忽然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硬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一块半旧的橡皮,天蓝色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圆润,上面还印着小小的卡通熊 —— 这是小学时陈屿送她的。当时陈屿坐在她后面,她的橡皮丢了,急得快哭了,陈屿偷偷从书包里拿出这块橡皮,戳了戳她的后背,小声说:“这块给你,我还有一块。”
她一直把这块橡皮带在身边,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换了无数个书包,却从来没丢过。现在橡皮的棱角硌着手心,像一个没解开的结 —— 她以为这块橡皮是童年友谊的证明,是他们感情的起点,可现在看来,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
苏晓把橡皮攥在手里,冰凉的橡胶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点,可心里却又泛起一阵莫名的慌 —— 这块橡皮,她明明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怎么会跑到口袋里来?是夏萌帮她收拾东西时放的?还是…… 有人来过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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