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吹得食堂门口的梧桐树叶子簌簌落下来，贴在苏晓的白色帆布鞋尖。她和夏萌端着餐盘找位置时，指尖还沾着刚从保温窗口递来的热汽，可目光扫过靠窗那排座位时，指尖的温度瞬间就凉了下去。
陈屿就坐在那里。
他穿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戴，露出额前碎碎的头发，正低头听赵磊说话，嘴角弯着一点浅淡的弧度。餐盘里是他常吃的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旁边放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 是苏晓以前总在饭点给他买的牌子，她记得他说过，这种水的矿物质含量低，喝起来不涩。
“发什么呆啊？菜都要凉了。” 夏萌的声音拉回苏晓的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筷子还悬在半空，餐盘里的糖醋里脊是她以前和陈屿一起来时必点的，现在酱汁凝在盘子边缘，像一块化不开的糖。
苏晓赶紧收回目光，拉着夏萌在离他们两桌远的地方坐下，低头扒了口饭，却没尝出一点味道。耳朵不受控制地往那边凑，赵磊的大嗓门断断续续飘过来：“下周的篮球赛你肯定得首发，上次你那记三分球，连校队的都夸了……”
“不一定，实验室下周可能要加班。” 陈屿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苏晓耳朵里。还是那样平淡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就像他们分手那天，他说 “好” 的时候一样。
苏晓的筷子顿了顿，米饭粘在嘴角也没察觉。她想起以前每次陈屿打完球，她都会提前买好冰镇矿泉水，在球场边等他，递水的时候还会帮他擦汗 —— 他总说不用，却也没躲开。有一次他打完球衣服湿透了，她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那件粉色的外套套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滑稽，他却没脱，一路和她走回宿舍。
那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喜欢。可现在看着他和赵磊有说有笑，讨论着篮球和实验，仿佛他们之间那一年半的相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她才发现，或许只有她一个人把那些小事当成了宝贝。
“你看他那副样子！” 夏萌放下筷子，声音压得有点低，却难掩怒气，“前天你还在被子里哭到抽气，他倒好，该吃吃该玩玩，一点事都没有！要不要我过去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夏萌说着就要站起来，苏晓赶紧拉住她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别去了，夏萌。”
“为什么不去？” 夏萌瞪着她，“他把你耍得团团转，现在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凭什么啊？”
苏晓低下头，看着餐盘里已经凉透的糖醋里脊，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她不是不想问，是不敢。她怕得到的答案，比 “尴尬” 更让她难堪。她怕陈屿会说，他从来没把这段关系当真，怕他说，那些她珍藏的回忆，在他眼里只是麻烦。
“算了，” 苏晓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都已经分手了，再闹也没意义。”
她拿起筷子，想再吃一口饭，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根本咽不下去。这时，她看到陈屿端起那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 和以前一样，他喝水的时候会微微仰头，喉结滚动一下，动作干净利落。
苏晓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餐盘，直到听到赵磊说 “走了，去实验室”，听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敢抬起头。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正好落在陈屿刚才坐过的位置旁边。苏晓看着那个空座位，忽然想起分手那天，陈屿站在第六棵树下，踢着地上的石子，语气平淡地说 “太亲密会尴尬”。
原来他的若无其事，从来都不是装的。他只是真的，不在乎。
苏晓拿起餐盘，对夏萌说：“我们走吧，饭凉了。”
夏萌看着她苍白的脸，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两人走出食堂时，风又吹了过来，苏晓裹紧了外套，却还是觉得冷。她回头望了一眼食堂的方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会不会，连今天见过她这件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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