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印深处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当林凡的意识被吴刚的斧刃劈入那片血色荒原时,广寒宫外的阿无只看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陷入死寂般的静止。月桂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洒落的月华在林凡周身凝聚成一层薄薄的、珍珠色的光茧。
吴刚收回斧头,斧刃上残留着一丝暗金色的流光。他仔细端详那光芒,古井无波的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前辈?”阿无的声音紧绷如弦,“他进去多久了?”
“于外界不过一炷香。”吴刚将斧头拄在地上,“于魂印深处,或许已是三天三夜。”
阿无的手指蜷缩进掌心。三天三夜,在烛龙经营了二十五年的主场里孤军奋战——她不敢细想林凡此刻的处境。
“你似乎很在意他。”吴刚忽然说,“不止是任务,对吗?”
阿无沉默。
“同心锁。”吴刚的目光落在她胸口,那里隐约透出银光,“你将半条命系在他身上了。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阿无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只有该不该做。”
吴刚看着她,这个总是冷若冰霜的少女,此刻眼中却藏着火山般汹涌的情绪。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千年岁月沉淀出的了然。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望向那棵永远砍不倒的月桂树,“她说,有些事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要去做。因为不做,心会死。”
阿无抬头:“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死了。”吴刚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死在我的斧下。”
阿无瞳孔微缩。
“不是你想的那样。”吴刚抚摸着斧柄上的纹路,“她求我杀了她。因为她被心魔彻底吞噬,即将变成为祸三界的怪物。我是她最后的……解脱。”
风过桂树,枝叶沙沙作响,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所以小姑娘,”吴刚转向阿无,“看好你选择的人。别让他走上那条路。”
就在这时,林凡周身的光茧忽然剧烈波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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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印深处,血色荒原。
林凡半跪在地,单手撑住龟裂的大地。他的意识像被投入滚油般煎熬——烛龙的记忆碎片如无数把尖刀,正在强行撬开他灵魂最深处的封印。
“看见了么?”烛龙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带着胜利者的嘲弄,“这才是你的‘前世’——一个可悲的、被命运摆布的小卒!”
更多的画面涌现:
一个破败的道观,年幼的男孩跪在祖师像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门外风雨大作,雷声滚滚。
“弟子林守心,愿以身镇魔,护一方安宁。”男孩的声音稚嫩却坚定。
画面快进。男孩长成少年,又长成青年。他行走在乱世之中,以符咒为剑,以阵法为盾,镇压邪祟,超度亡魂。他的眼神始终清澈,始终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直到那一天。
一座被瘟疫笼罩的村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在三天内化作黑色的脓水。青年林守心耗尽修为布下净化大阵,却在阵眼处发现了一枚黑色的、跳动的“心脏”。
那不是人类的心脏。那是某种上古邪魔的核心碎片,不知为何流落至此,污染了整片土地。
青年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无法彻底摧毁这枚魔心。唯一的办法是……
“以身饲魔。”烛龙的声音如毒蛇般钻进林凡的意识,“将魔心引入自己体内,以身为牢,以魂为锁,将它永远封印。很伟大的牺牲,对吧?”
画面中,青年毫不犹豫地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黑色心脏按入体内。剧痛让他面容扭曲,但他咬紧牙关,开始念诵封印咒文。
黑色的纹路从他胸口蔓延,爬满全身,最后在额头汇聚成一个诡异的印记——正是林凡现在魂印的雏形。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烛龙冷笑,“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画面继续:
被封印魔心的青年——现在该叫他林守心——回到了道观。他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换来安宁,却没想到,魔心的污染无孔不入。
他的性情开始变化。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暴戾,对邪祟的镇压手段越来越残忍。他开始怀疑同门,怀疑师长,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正道”。
“魔心的污染是双向的。”烛龙缓缓道,“你在封印它的同时,它也在侵蚀你。一年,两年,十年……终于有一天,你彻底堕落了。”
画面中,已成中年的林守心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他脚下是他曾经的同门、师长,还有无数无辜百姓的尸体。他的眼睛完全变成漆黑色,额头上的封印印记逆向旋转,释放出滔天魔气。
“你成了新的魔头。”烛龙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你亲手毁了自己曾经守护的一切。最后,是巡夜司派人下界,将你斩杀——不,不是斩杀,是将你的神魂打散,投入轮回,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画面定格在林守心被一道天雷贯穿胸膛的瞬间。他眼中的漆黑褪去,露出最后一瞬的清明,那眼神里是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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