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
又是丹房。
这两个字,像是两根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赵彻的神魂深处。
墨天煞那只枯瘦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却重如山岳,让他动弹不得。那股阴寒刺骨的力量,已经封死了他体内每一条刚刚被煞气拓宽的经脉。
他成了一尊无法反抗的泥塑。
“随本座,回丹房。”
墨天煞的低语,裹挟着一股混杂了百年腐朽与一丝狂热涎水的气味,钻入他的耳朵。
不是商量。
是通知。
赵彻的身体僵在原地,每一块肌肉都因极致的警惕而绷紧。他没有挣扎,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表露出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异动都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要现在就动手?】
赵彻的神魂在链接中发出无声的嘶吼,恐慌如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刚刚从血蝠长老的死局中逃脱,转眼就落入了金丹宗主的魔爪。
这算什么?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冷静。】
嬴政的意志,没有因为这突发的变故而有丝毫动摇,反而愈发沉凝,【李斯,分析。】
【仙使,宗主此言,非是杀机,而是宣告。】
李斯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分析,精准地切入了赵彻混乱的思绪。
【宣告?】
【宣告所有权。】李斯的逻辑链清晰而冰冷,【“丹童”,非“丹药”。一字之差,生死之别。他视你为一件稀有的、有待成长的“药材”,而非一枚成熟的、可以立即采摘的“果实”。他现在带你走,是要将你这件“私产”,从这片混乱的是非之地,挪到他的绝对掌控之下。】
赵彻的心神,被这冰冷的分析强行拉回了一丝清明。
是了,墨天煞看他的神态,是饕客审视一道还需精心烹调的绝世佳肴,而不是饿鬼扑向一顿果腹的餐食。
他还有时间。
“是,宗主。”
赵彻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他低下头,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阴影里,只留下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又对强者绝对顺从的姿态。
墨天煞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他抓着赵彻的肩膀,提着他,像是提着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鸡,转身走出了这间已经彻底崩毁的石室。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血蝠长老的死,似乎并未在宗门内引起太大的波澜。或者说,波澜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志强行压了下去。
一路上,偶尔有巡夜的弟子看到宗主亲至,还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杂役,都吓得远远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赵彻被墨天煞提着,一路来到了蝠王峰的最高处。
这里没有宫殿,只有一个幽深、寂静的巨大洞窟。
洞口没有任何守卫,只有两尊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的石雕鬼面。
这,才是黑水宗真正的核心,宗主墨天煞的闭关之所。
所谓的“丹房”。
墨天煞松开了手。
赵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扶着冰冷的岩壁,强行站稳,剧痛与虚弱感再次席卷全身。
他抬起头,打量着这个所谓的“丹房”。
没有想象中的丹炉,没有火焰,没有药香。
只有一片死寂。
洞窟极大,四壁空空,只有地上刻画着一些早已磨损、看不清纹路的阵法残痕。在洞窟的最深处,有一方黑色的石台,石台上空无一物。
整个洞窟,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灵气走向衰败的腐朽气息。
这里不像是一个金丹宗师的洞府,更像是一座……坟墓。
一座活人的坟墓。
“你可知,本座为何要冲击元婴?”
墨天煞没有看他,而是背着手,走到了那方黑色石台前,言语中带着一丝幽幽的自嘲。
赵彻不敢答话。
“因为本座,快要死了。”墨天煞自己给出了答案。
他转过身,那双深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些许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不甘、嫉妒与疯狂的复杂情绪。
“此方天地,灵机已断。金丹,便是绝路。本座耗尽百年心血,也无法再前进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寿元流逝,等着自己像个凡人一样,老死,腐朽。”
他伸出苍白的手,枯瘦的指尖微微颤抖,遥遥指向赵彻,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第一次爆发出灼人的光亮,像是坟墓里点燃了鬼火。“而你……你的存在,让本座看到了另一条路。”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狂热与颤栗,“一条……以众生为炉,以万道为薪,烧出一条通天血路!”
他没有说那条路是什么,但他那愈发狂热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吞噬。
以众生为薪柴,以万物为鼎炉,熔炼出一个通天彻地的“我”!
“血蝠那废物,以为讨好一个不知所谓的域外邪神,就能得到超脱?愚蠢!他连自己都变成了别人的丹药而不自知。”
墨天煞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但他做对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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