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她,我的人”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在白露的心上烫下了一个印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也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安全感?不,那只是暂时的错觉。本质上,这和徐浩最初那种热烈的追求,那种将她视为私有物的占有欲,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多吉的方式更原始,更不加掩饰而已。
她是一只刚刚从捕兽夹里挣脱出来的兔子,带着血淋淋的伤口,对任何靠近的影子都充满惊惧。多吉这座沉默的雪山,固然能挡风,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下一刻骤然雪崩,将她彻底掩埋?
接下来的两天,白露刻意地躲避着多吉。
她不再去楼下的小厅吃饭,而是让卓玛阿姨将食物送到房间。她尽量缩减外出的时间,就算出去,也专挑多吉明显不在民宿的时候。她把自己重新缩回了那个无形的壳里,用沉默和距离构筑防线。
然而,多吉的存在感,却无孔不入。
她会在清晨的窗口,看到他正在院子里擦拭那辆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越野车,动作专注而有力,阳光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跳跃,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不需要说话,仅仅是存在,就宣告着对这个空间的掌控。
她会在午后的寂静中,听到他与卓玛用藏语低声交谈,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即使隔着门板,也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搅乱她试图平静的心湖。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她发现自己那个破旧的、快要淘汰的智能手机,在这家偏远的民宿里,信号时断时续。而唯一能稳定接收到微弱信号的地方,竟然是二楼走廊尽头,那个靠近多吉房间的窗口。
这像是一个恶意的玩笑。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瑰丽的绛紫色。白露纠结再三,还是捏着手机,做贼一样溜到了那个窗口。她背对着多吉房门的方向,急切地打开微信,期待着编辑或许有关于稿费的消息,或者任何能将她与过去那个正常世界联系起来的讯号。
信号格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然而,率先跳出来的,却是徐浩的信息。
不止一条。是几十条。从最初的解释、道歉、到后来的指责、卖惨,最后变成了带着疲惫的、她曾经最无法抗拒的温柔攻势。
“露露,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糊涂……”
“你接电话好不好?我听不到你的声音要疯了。”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不会再让你伤心。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我配不上你,露露,是我混蛋……没有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这些熟悉的字句,白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那些甜蜜的过往,那些他曾许诺过的未来,像潮水般涌上脑海,与那晚看到的糜烂画面交织碰撞,让她一阵阵反胃。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视线变得模糊。她恨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到了这一步,心还会为这些虚伪的言语而抽痛?难道两年的感情,真的能像删除联系方式一样,轻易地从心里抹去吗?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手指颤抖着,想要再次拉黑这个号码,却又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这是一种病态的矛盾,明知是毒药,却还贪恋着过去那一丝虚假的甜。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挣扎的漩涡里时,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白露猛地一惊,像受惊的小鹿般仓惶回头。
多吉不知何时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正静静地看着她。他换上了一身更便于活动的深色衣裤,显得肩宽腰窄,腿长逆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泪痕,以及她手中屏幕上,那刺眼的“徐浩”两个字。
白露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扣在胸口,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她慌乱地抹去眼泪,强装镇定,声音却带着哽咽后的沙哑:“我……我出来找信号。”
多吉的视线从她红肿的眼睛,移到她紧紧攥着的手机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那眼神深邃得像夜里的圣湖,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怜悯,也没有质问。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指了指走廊另一头,通向屋顶天台的小木梯。
“那里,高。信号好。”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告知一个客观事实。说完,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
徒留白露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让她心乱如麻的手机,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像个十足的傻瓜。
他看到了。他一定看到了她的狼狈,她的挣扎,她的为另一个男人流下的眼泪。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也对,我跟他只是陌路人而已,他何必在意?
这种彻底的沉默,比任何追问和安慰,都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堪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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