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离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拉长，又像是沙漏里的沙，流逝得让人心慌。多吉没有再表露出任何不悦，但那沉默之下汹涌的不舍与担忧，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民宿，也紧紧缠绕着白露的心。
离别的清晨，天还未亮透，是一种将明未明的灰蓝色。多吉比往常醒得更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进行晨间诵经，只是侧卧着，在微弱的天光里，一遍遍用目光描摹怀中白露的睡颜。
她似乎也睡得极不安稳，长睫不时颤动，仿佛在梦境中也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分离。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像是睡前哭过。柔软的身子无意识地、紧紧地依偎着他，寻求着温暖和安全感。
多吉的心，像是被浸在温酸的水里，又软又涩。他极轻地低下头，微凉的薄唇如同虔诚的信徒，依次吻过她的眼帘，她的鼻梁，最后，极其温柔地、带着无限眷恋地，含吮住她那两片微微嘟起的、柔软的花瓣般的唇。
不是情欲的索取，而是不舍的印记。
白露被他这过于轻柔缠绵的吻扰醒。睁开迷蒙的双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得几乎要将她吸进去的眼眸，那里面的情绪浓烈得让她瞬间清醒，鼻尖一酸。
“多吉……”她刚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哽咽。
“嗯。”多吉应了一声，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仿佛想将她揉入骨血，一同带走。他的脸颊埋在她颈窝，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让他安心又迷恋的甜香。
“宝宝。”他在她耳边，用那低沉沙哑、带着极致宠溺的嗓音，再次唤出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称呼。这一次，没有戏谑，没有逗弄，只有满满的、化不开的依恋和疼惜。
白露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滚烫地滴落在他颈侧的皮肤上。她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泣不成声：“我……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保证……”
多吉没有回答，只是用更深的拥抱回应她。两人在渐亮的晨光中紧紧相拥，无声地诉说着离别的愁绪与不舍。
起床后，多吉的表现近乎“专制”。他亲自为她挑选了保暖的衣物，一件件为她穿上，动作细致得像在打扮一个易碎的娃娃。梳头时，他握着木梳，笨拙却异常耐心地将她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梳理顺滑，指尖穿梭在发丝间，带着不舍的流连。
早餐桌上，他几乎没动自己面前的食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将她爱吃的奶渣糕掰成小块，蘸好蜂蜜，送到她嘴边。甜茶吹了又吹，确保温度适口才递给她。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路上冷，把这个抱好。”他拿出一个灌满了热水的、用厚实羊皮包裹的暖水壶，塞进她手里。那暖意，从掌心一直熨帖到心里。
白露红着眼圈，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味同嚼蜡。他每一声低沉温柔的“宝宝，再吃一点”，都让她想丢下一切，扑进他怀里说一起走。
出发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多吉还是不舍假手他人，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那辆平日里用来驰骋草原、满是尘土的越野车，被他提前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她的头顶让她坐进副驾驶，细致地为她系好安全带。他的手指掠过她胸前时，微微停顿了一瞬，深邃的眸光暗沉，最终，只是克制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坐好。”他的声音有些哑。
车子平稳地驶离民宿，驶过熟悉的草原，远处的雪山在晨光中清晰可见。白露透过车窗，贪婪地看着这片让她重生、让她邂逅爱情的土地，看着身边男人冷硬专注的侧脸，眼泪无声地滑落。
多吉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准确地握住了她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小手，紧紧包裹住。他的掌心依旧温热粗糙，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别哭。”他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很快就能回来。”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说服自己。
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但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充满了不舍。他会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确认她的状态。会在等红灯的间隙，用手指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痕。会在她因为离愁别绪而沉默时，用力握紧她的手。
机场越来越近，那种分离的实感也越来越强烈。白露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到了机场，多吉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让她下车。他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惯常冷冽的眼眸里，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和……一丝罕见的、近乎脆弱的不安。
“白露。”他叫她的全名，语气郑重。
白露抬起泪眼看他。
“照顾好自己。”他抬手，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每天，给我消息。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也透露出内心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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