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有“明天他会见我的”这个念头在反复盘旋,像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支撑着她没有立刻倒下。
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父母和哥哥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婉婉回来啦?吃饭了吗?锅里还给你热着汤。”陈书仪慈爱地问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脸色怎么有点白?是不是累了?”“吃过了,妈,我在外面吃过了。”方婉凝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有些飘忽,她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有点累,我先去洗个澡。”她不敢多看家人的眼睛,生怕被看出端倪。
长久以来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以及那种“不能给家人添麻烦、不能让他们担心失望”的固执念头,在此刻牢牢地禁锢着她。她无法开口诉说那足以摧毁她的变故,只能选择隐藏。她快步穿过客厅,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那刺骨的寒意。水声掩盖了她终于无法抑制的、低低的啜泣。眼泪混着热水流下,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慕景渊冰冷的眼神、那条短信、自己十六个月前的疏忽……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里疯狂翻腾。洗完澡,她换上睡衣,感觉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推开浴室门,客厅里家人交谈的温馨声音传来。她强撑着走了几步,想说一句“爸妈哥,我先睡了”,然而话未出口,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瞬间天旋地转,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吞噬了她的意识。“砰”的一声闷响,她毫无预兆地软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婉婉!” 家人的惊呼声瞬间响起,客厅里乱成一团,方婉凝在距离家最近的综合医院里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高烧、 脱水、极度精神衰弱引发的应激反应。医生诊断是受了严重风寒加之情绪巨大波动所致。父母和哥哥焦急万分,围着她转,不断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工作太辛苦或者遇到了什么难处。但方婉凝始终紧闭双唇,只是摇头,或者说“没事,可能就是太累了,不小心吹了风”。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透露任何关于慕景渊、关于那条短信、关于那场崩溃的只言片语。她的异常沉默和眼底深藏的绝望让家人更加担忧,但他们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根源竟是一段他们毫不知情的、已然濒临破碎的恋情。
另一边,慕景渊将自己彻底埋进了工作中。手术、查房、门诊、病例讨论……他把自己每一分钟都填满,用高度紧张和忙碌来麻痹那颗无时无刻不在抽痛的心脏。
他不敢停下来,一旦空闲,楼下花园那一幕、那条短信、还有方婉凝泪流满面的脸就会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反复凌迟着他。下班后,他也不再立刻回家,而是留在办公室或者模拟手术室,一遍遍地看着复杂的手术视频,反复练习着精细的操作,仿佛只有沉浸在纯粹的技术世界里,才能暂时忘却那些纠缠不清的情感痛苦和自我怀疑。他消瘦了一些,眉宇间的疲惫挥之不去,但在人前,他依旧是那个冷静、专业、可靠的慕医生。他没有再联系方婉凝,也不知道她病倒住院的消息。他那条“有手术”的回复,如同石沉大海,之后便是死寂。他想,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在谎言被彻底揭穿后,悄无声息地走向终点。
三天后,方婉凝出院了。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烧退了,也能勉强吃下些东西。父母和哥哥不放心,请了假轮流在家陪着她,看着她吃药、休息,无微不至。然而,家人的关爱并不能抚平她内心的焦灼和渴望。
两天过去了,慕景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她发给他的那条信息,仿佛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再也无法用“他忙”来欺骗自己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在她心中疯长:必须见到他!必须亲口解释!只要见到他,只要让他看到自己的悔恨和痛苦,他一定会心软的!他们那么多美好的过去,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于是,在出院的第三天下午,她跟家人说她要出去散散心,然后她径直去了那个他们最常约会的公园,去了那张熟悉的长椅。阳光暖洋洋的,但她只觉得冷。她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给慕景渊发出了那条几乎一样的、承载着她全部绝望希望的信息:“我在我们常去的公园等你。求你,见见我。”
黄昏的光芒与逐渐浓密的夜色交织,为这寒冷的夜色添上了几分温柔,却又显得格外清冷。慕景渊快步走来,来到方婉凝面前,直截了断地说“婉凝,我们分手吧。”
方婉凝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分…分手,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们都几个星期没见了,信息都很少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她的声音颤抖着,边说边拉慕景渊的衣袖,“是不是因为那件事,那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你不要不理我好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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