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方婉凝站在这里,仰望着盛放的紫色花瀑,无声落泪,轻声说“好羡慕它们”。
当时他不明白。
此刻,他看着这些失去所有色彩、只剩下生命最原始骨架的枯藤,忽然懂了。
“紫藤花……是挺好的。”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可以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年复一年,循环往复,没有记忆,没有负担,每一次凋零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的重生。而他,却被永远困在了某个破碎的节点,无法前行,也无法真正遗忘。
这种无法挣脱的宿命感,比任何明确的痛苦都更令人绝望。
与此同时,方家。
方婉凝从早上开始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每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手机,那个她发出去的照片和消息,始终没有得到慕景渊的回复。这很不寻常。
“妈妈,景渊是不是很忙?”她第无数次问陈书仪,眉头微微蹙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慕医生肯定是在忙工作,婉婉别担心。”陈书仪强笑着安抚,心里却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以往,就算再忙,慕景渊也会抽空回复一个简单的表情或者“嗯”字。
“哦……”方婉凝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却坚定地说,“那我今天也要好好画画,乖乖的。这样他知道了,就会高兴了。”
她像是要践行自己的承诺,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摆放画具的柜子。就在她弯腰想去拿颜料时,目光无意中瞥见了被小心收在柜子深处、蒙了一层薄灰的那把吉他。
她的动作顿住了。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没有去拿画具,而是轻轻地将那把吉他取了出来。木质的琴身触手微凉。
她抱着吉他,坐在了地毯上。手指生疏地、几乎是凭着某种遥远的肌肉记忆,轻轻拂过琴弦。
“铮……”一声低沉而略带干涩的弦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这声音仿佛打开了一个神秘的开关。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手指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拨动着琴弦,不成调的音符零落地跳跃出来。几个简单的、破碎的和弦,依稀能辨认出是那首《虫儿飞》的片段。
弹着弹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泪水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砸在古老的琴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里,伴随着这断续的琴音,想要破土而出,却又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牢牢封锁。
她试图站起来,想去拿纸巾,或者只是想离开这把让她莫名心痛的吉他。
然而,刚一起身,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的景物瞬间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晃了一下,试图抓住什么支撑,却什么也没抓住。
“哐当!” 吉他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她纤薄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婉婉!” 正在客厅忙碌的陈书仪听到声响,冲进房间,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儿和摔在一旁的吉他,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 “婉凝!”在书房看报纸的方峻林也闻声赶来。 “快!快打120!!”陈书仪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慌,颤抖着手去探女儿的鼻息。
方家瞬间陷入一片兵荒马乱。而那个没有回复的信息,和这把被无意间拨响的吉他,仿佛成了压垮方婉凝脆弱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推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方婉凝被迅速送往了慕景渊所在的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经过初步检查,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昏迷原因不明,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检查。她被安置在急诊观察区的一个单间里,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慕景渊正在门诊看诊,在两个病人的间隙,他接到了方远凝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方远凝的声音强作镇定,但依旧透着一丝慌乱:“慕医生,婉凝她……刚才在家里突然晕倒了,我们现在在你们医院急诊。” 慕景渊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电话:“怎么回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昏迷,医生正在检查,说生命体征还好,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方远凝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体谅,“你那边门诊忙的话,不用急着过来,应该……应该不严重,我们先检查着。” 慕景渊沉默了一瞬,看着外面候诊的人群,沉声道:“我知道了。我这边的病人看完,尽量找时间过来看看。先别太担心,配合医生检查。” 他挂了电话,努力将翻涌的担忧压下去,集中精神叫了下一位病人。然而,心底那份不安却如同蔓延的藤蔓,越缠越紧。
还没等他结束门诊,变故就发生了。
方婉凝在急诊留观病房里醒了过来。然而,她的苏醒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更大的恐慌。她似乎想起了一些混乱而可怕的记忆碎片,眼神变得狂乱而不聚焦。在家人试图安抚她时,她突然情绪失控,猛地打碎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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