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旧仓库的残垣还在冒烟,焦黑的铁皮在晨雾里泛着青灰。
苏砚的白色帆布鞋踩过碎玻璃,防护手套上沾着炭灰,指节因持续弯腰而泛白——她已经在这片废墟里翻找了三个小时。
昨夜的爆炸比预想中剧烈,消防水管喷湿的瓦砾混着焦木碎屑,每一块都可能藏着被火焰篡改的真相。
她的后颈还留着爆炸气浪刮过的灼痛,可当晨光漫过坍塌的屋檐时,她忽然在半埋的钢筋旁顿住了。
那具焦尸的右手呈半握状,骨节间卡着半枚金属纽扣。
苏砚的呼吸一滞。
她蹲下身,镊子尖轻轻挑开黏在骨缝里的焦黑布料,金属表面的刻痕逐渐显形——“J-042”,字母边缘被高温熔出毛边,但编号的前两位依然清晰。
“苏法医?”身后传来小吴的声音,“张队说该撤了,现场要封锁做二次勘查。”
苏砚没回头,镊子悬在纽扣上方两厘米处。
七年前妹妹失踪那晚的值班记录突然在脑海里翻涌:协警王强的工牌编号正是J-04开头,而他在案发后第三年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把物证袋给我。”她的声音比晨雾更冷,“这枚纽扣,要做金属成分鉴定和年代检测。”
小吴递来证物袋时,触到她手套上未干的汗。
这个总被同事说“像台没有温度的解剖仪”的女人,此刻喉结正急促滚动——她想起昨夜裴溯被抬上救护车时,血浸透了白衬衫,在地上拖出一道红痕。
ICU的消毒水味裹着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苏砚坐在塑料椅上,膝盖上摊着裴溯的西装外套,衣摆还沾着爆炸现场的灰。
他的右手背缠着纱布,指节泛青,像片随时会碎的冰。
“你让我去你母亲坟墓下找信...”她低头,指甲掐进掌心,“可我得先活下来,才能去挖。”
监护仪的频率突然加快半拍,苏砚猛地抬头——是护士来换药。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十七分,短信提示音刚好响起。
匿名号码发来的照片里,是1998年市法院的离婚调解书,苏砚三个字在“子女抚养”栏刺得人眼疼。
附言只有一行:“查案查到自己头上,有意思吗?”
苏砚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金属外壳撞出脆响。
她摸出证物袋,纽扣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这是李明轩的警告,也是他的破绽。
“张晓。”她拨通刑侦队技术科的电话,“半小时内,我要知道这封匿名信的IP地址,和照片的原始拍摄地点。”
“苏法医,你这是...”
“按程序走。”她打断对方,“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在配合调查。”
挂电话时,她瞥见裴溯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总把“程序正义”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
苏砚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单,指尖碰到他掌心——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像只展开翅膀的蝴蝶。
协警王强的家在老城区筒子楼,墙皮剥落的楼道里飘着隔夜的白菜汤味。
苏砚敲了三次门,门链才拉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王太太。”苏砚举起证物袋,“我是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苏砚,这枚纽扣是在昨夜爆炸现场找到的。”
门链“咔嗒”一声解开。
女人穿褪色的蓝布衫,袖口沾着机油,眼神却像被惊飞的雀:“您...您怎么会有这个?”
苏砚取出工作证:“王警官七年前的工牌编号是J-042,对吗?”
女人的手突然抖起来,指甲掐进门框:“他...他走的时候,工牌早丢了。”
“蝴蝶发卡。”苏砚盯着她发红的眼尾,“七年前,我妹妹苏棠失踪时,头上别着蓝色蝴蝶发卡。”
女人的膝盖一软,扶住门框才没跌坐下去。
她突然拽住苏砚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您妹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楼道里穿堂风卷起一张旧报纸,“啪”地拍在墙上。
苏砚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您说什么?”
“十年前,我男人值夜班时接了个案子。”女人的声音像锈住的齿轮,“有个高官儿子醉酒撞了人,被撞的丫头才十三岁,头上别着蓝蝴蝶发卡。
李明轩带着人来,说要’保护现场‘,后来那案子就成了交通肇事逃逸,顶包的是个流浪汉。“
苏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摸出手机要录音,女人却猛地捂住她的手:“别录!
我男人就是因为多嘴,才会出车祸的!“
“我以法医的身份保证。”苏砚按住她颤抖的手背,“您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证据。”
女人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证据?
当年我男人把现场照片藏在老相机里,说等女儿长大就给她看。
可相机在他出事前三天,被人撬走了。“
离开筒子楼时,苏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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