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观景台玻璃时,苏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
是痕检科老周发来的照片——焦黑的保险箱残骸里,半张信纸正躺在证物袋中,字迹经技术恢复后泛着冷白的光。
“备份在‘茧’最初诞生的地方。”她读出声时,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发颤。
裴溯的手指覆上来,替她稳住手机。
他的体温透过西装袖口渗进她腕骨,像根细针挑开她紧绷的神经:“笔迹鉴定结果?”
“和ST-01档案里林知远的签名比对过,98%吻合。”苏砚喉结动了动,“七年前他主持的心理研究所,对外宣称倒闭,但我记得......”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窗外仍在冒烟的法院废墟,“当年妹妹失踪案的报案记录里,有目击者说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带她上了辆银色面包车。
而林知远的研究所,注册地在......“
“城市边缘的老城区。”裴溯接得太快,像是早就在等这句话。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观景台栏杆上的薄雪,“我让人查过林知远的资产转移记录,有笔资金流向了一家‘明心精神病院’——五年前挂出拆迁公告,却至今没拆。”
苏砚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想起昨夜林知遥自焚前怀里的档案盒,想起那些被实验重塑记忆的受害者解剖报告里反复出现的“明心”二字。“去看看。”她抓起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现在。”
老城区的风比城里更冷。
苏砚的靴底碾过拆迁工地的碎砖,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锈迹斑斑的“明心精神病院”牌匾斜挂在断墙上,“病”字的最后一捺被拆楼机撞断,像道渗血的伤口。
裴溯蹲在瓦砾堆前,展开从城建局调来的建筑图纸。
他的金丝眼镜蒙了层灰,却仍能精准捕捉图纸上的褶皱:“地下室原本是患者隔离区,图纸标注入口在院长办公室。”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手术刀,“但这里......”他指尖点在图纸边缘模糊的铅笔痕迹上,“有人后来改过结构,加了道暗门。”
苏砚顺着他的指向望去。
倒塌的院长办公室只剩半面墙,大理石踢脚线从瓦砾中露出半截,上面有道不自然的划痕——是蝴蝶形状的刻痕,和昨夜火场里那半枚蓝漆发卡的纹路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家里监控的推送提醒。
苏砚点开视频的手在抖——画面里,苏棠正蜷缩在客厅地毯上,抱着那只褪色的布熊。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某种看不见的手攥住了神经,嘴唇开合的频率快得异常:“姐姐,他们在等你开门。”“姐姐,他们在等你开门。”“姐姐......”
“苏砚?”裴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转身,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底发红:“棠棠又犯病了。”话没说完,眼泪先砸在屏幕上,“上次她这样......”她顿住,喉间像塞了团浸血的棉花。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苏棠也是这样反复说着“姐姐,他们在等你”,然后就消失在了巷口的雨幕里。
裴溯的手落在她后颈,力度不轻不重,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兽:“我让人调了ST系统的实验记录。”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被植入记忆的实验体,潜意识会对关键人物产生‘锚定效应’——苏棠的‘锚’是你。”他掏出车钥匙晃了晃,金属碰撞声在废墟里格外清晰,“带她来。”
“你疯了?”苏砚后退半步,靴跟卡在两块碎砖之间,“地下室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万一......”
“万一她的‘开门’指的就是这里呢?”裴溯逼近她,阴影笼罩下来,“七年前你没保护好她,现在......”他的喉结滚动,声音突然哑了,“现在我和你一起,不会再让她有事。”
苏砚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想起昨夜火场里那只挣扎着飞出的白蝴蝶。
她摸出手机拨通保姆电话,听见那头传来苏棠突然拔高的尖叫:“姐姐!
门开了!
门开了!“
“等我们。”她对着电话说,声音轻得像片要碎的雪。
裴溯已经转身走向停在工地外的车。
他的背影被拆迁机的阴影拉得很长,却始终稳稳立在那里,像道不会倒的墙。
苏砚弯腰捡起脚边半块带蝴蝶刻痕的大理石,塞进外套口袋。
远处传来重型卡车的轰鸣——是裴溯联系的工人到了。
他们带着液压钳和探照灯,身影在断墙后晃动,像群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影子。
苏棠的尖叫还在手机里响着,混着保姆慌乱的安抚。
苏砚抹了把脸,把手机揣回口袋。
她望着那片倒塌的院长办公室废墟,望着裴溯蹲在瓦砾堆前和工人比划的侧影,突然想起林知遥自焚前说的“父亲,我完成了你的愿望”。
而她的愿望,不过是把妹妹从那些年的黑暗里,完整地、鲜活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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