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系统提示音在寂静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苏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被惊扰的蝶翼,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的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金属混合的奇异气味。
她撑着身体坐起,第一反应不是询问身在何处,而是下意识地摸向腰侧的口袋。
那本跟随她多年的解剖笔记还在。
她松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笔记封皮上熟悉的磨损痕迹,这微小的触感是她混乱思绪中唯一的锚点。
她快速翻开,指尖划过一页页记录着死亡密码的字迹,直到最后一页。
空白。
最后一页竟是空白的。
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不合常理,她从没有留白一整页的习惯。
她的目光向上移动,落在了倒数第二页上。
那里有一行字,笔锋凌厉,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真正的法医,不止解剖尸体,也解剖谎言。”
这行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她混沌的意识。
她盯着那熟悉的墨迹,每一个顿挫,每一个转折,都像是她亲手写下,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陌生。
她反复看了数遍,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眼神复杂的裴溯,声音干涩而肯定:“这不是我的笔迹。”
裴溯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比谁都清楚,那行字,正是苏砚陷入深度昏迷时,守护者系统为了维持其逻辑自洽而自动生成的文本,是冰冷数据模拟出的灵魂笔触。
撤离的命令来得突然,四人乘坐的改装越野车在暴雨中穿行,雨刮器疯狂地摆动,也只能在玻璃上划出两道短暂清晰的扇形。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应该沿着环城高速,避开所有监控密集的区域。
但当车辆行驶到一个岔路口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砚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诡异:“左转,走那条路。”
“那条路已经废弃了,绕远不说,路况也……”开车的陈东下意识反驳,却被苏砚打断。
“那边有光。”她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眼神空洞,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裴溯从后视镜里看到陈东瞬间僵硬的侧脸,那条路通往的地方,他们心知肚明——是七年前,陈东妹妹失踪的那座废弃天桥。
车辆最终还是驶向了那条被遗忘的道路。
天桥如一头钢铁巨兽,在雨夜中沉默地匍匐。
苏砚推开车门,径直走入雨中。
她没有打伞,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一步步走上天桥中央。
陈东的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砚站在桥中央,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的光河,城市在她脚下延伸,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那天……我松手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裴溯和陈东耳边炸响。
裴溯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拉了回来,对着她大吼:“你没有!你从来没有松手!是你救了她!苏砚,你看着我!”
苏砚缓缓转过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眼神却冷得像一块冰。
她挣脱裴溯的手,用一种审视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已经不是律师了,裴溯。你凭什么,替我说出真相?”
回到临时安全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棠将一个微型感应贴片从苏砚的太阳穴上取下,接入了便携终端。
屏幕上,两条脑电波曲线正在实时跳动,其中代表θ波的曲线活跃度高得极不正常,像一颗剧烈搏动的心脏。
苏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调出七年前苏砚的脑波数据库进行比对,结果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压低声音,凑到裴溯耳边,语气急促而肯定:“是‘茧’系统,这种θ波的异常活跃模式,是高级指令植入的典型特征。他们没想杀了她,他们在‘校准’她。”
“校准?”裴溯不解。
“对。”苏棠指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波峰,“每一次她说‘我松手了’,都不是简单的记忆混乱,而是‘茧’的程序在利用她的负罪感,加固这个凭空捏造的错误记忆。他们正在把她变成一个他们想要的‘证人’。”
裴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与其被动地看着苏砚的认知被一点点蚕食,不如主动出击。
他调出一段影像资料,投射在墙壁上。
那是一份伪造的尸检报告,数据详实,结论清晰,但其中几处关键的逻辑链接却被他刻意扭曲了。
苏砚起初只是漠然地看着,但当影像播放到关于死者肋骨骨折形态的分析时,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她的视线开始聚焦,嘴唇无意识地抿紧。
“……综上所述,死者系高处坠落,导致多处粉碎性骨折,创口符合第三方暴力介入特征。”影像中的合成音做出了最终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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