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解剖室的金属门被推开。
苏砚换上了白色的工作服,空气中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墙壁一尘不染,一面新制作的铜质铭牌在无影灯下反射着冷峻的光。
上面刻着一行字:“法医之手,只触真相。”
她今天主刀一例疑难命案,死者身中数刀,死因存疑。
当她用手术刀切开死者胸腔时,那双曾被噩梦与颤抖困扰的手,此刻稳定如初,精准地避开每一根肋骨,动作干脆利落。
真相的脉络,在她的刀下一点点清晰。
工作结束,已是黄昏。
苏砚清洗完所有器械,目光落在了工具架最上层的那把解剖刀上。
刀柄上,曾被苏棠用涂鸦笔画上的那只歪歪扭扭的蝴蝶,已经被酒精擦拭干净,但还是留下了一点淡淡的印记。
她取下解剖刀,轻轻放回原位。
在它曾经的位置上,不知何时贴了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上面是苏棠清秀的字迹:“今天我没做梦,也没画蝴蝶。”
苏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她走出解剖室,长长的走廊被夕阳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裴溯正靠在墙边等她,身影被拉得很长。
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走廊巨大的玻璃窗倒映出他们的身影,也映出了远处一间画室里,苏棠正在窗边画画的侧影,阳光洒满她的画纸,宁静而美好。
裴溯忽然停下脚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钛合金新刻的挂坠。
那是一只蝴蝶的翅膀,只有半只,断口处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
他将挂坠放进苏砚的掌心,金属的凉意迅速被她的体温同化。
“这次不是证物,”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是纪念。”
苏砚握紧了那半只蝴蝶,金属的棱角硌在掌心,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抬起头,迎着他深邃的目光,微笑着说:“走,我请你喝咖啡。”
玻璃倒影里,她的左手安静地垂落在身侧,右手却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远处,墙上那块崭新的铭牌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真相,终于活到了天亮。
两人走出大楼,晚风带着秋日的凉意迎面吹来。
裴溯为她理了理被吹乱的额发,目光落在远方城市的剪影上,若有所思地轻声说:“林昭和康临川虽然认罪了,但关于‘茧’计划的资金来源,以及那个提供核心技术的海外母公司,卷宗里有几处关键信息被涂黑了。他们说,那是最高机密。”
苏砚的脚步顿了一下,掌心里的金属挂坠仿佛也随之沉了沉。
“机密?”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刚刚褪去的锋利,似乎又凝结起了一丝寒光。
裴溯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啊。有时候,一个案子的结束,或许只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开始。”
那句话的余音仿佛还萦绕在解剖室冰冷的空气里,与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肃杀的氛围。
一周的庭审耗尽了苏砚积攒的精力,此刻,她只想用一杯滚烫的咖啡来驱散清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了那个熟悉的白色陶瓷杯。
杯身一侧印着法医中心的徽标,另一侧是空白。
这只杯子没什么特别,却是她用了七年的旧物。
当年妹妹苏棠失踪,整个世界天崩地裂,是同事们将这个杯子作为一份无声的安慰,塞进了她的手里。
从那天起,它就成了她的一部分,一个盛放苦涩与清醒的容器。
咖啡机发出低沉的嘶鸣,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苏砚将深褐色的液体注入杯中,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在她准备端起杯子时,指尖触碰到杯壁的触感却让她动作一滞。
一种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粗糙感,与记忆中温润的陶瓷质地截然不同。
她低下头,目光聚焦在杯底。
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裂痕,从杯底中心呈放射状蔓延开来,纤细得如同蛛网。
它不像摔碰造成的,更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从内部向外刺穿时,力量瞬间迸发留下的痕迹。
苏砚的心脏猛地收紧。
她没有声张,平静地将杯子放回桌面,仿佛只是嫌咖啡太烫。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仪器运作的微弱电流声。
她转身锁上门,拉下百叶窗,整个空间瞬间陷入昏暗。
她从工具箱里拿出便携紫外线勘察灯,幽紫色的光束扫过杯子内壁。
瞬间,那道细微的裂痕边缘,幽幽地泛起了一层微弱的荧光。
那不是咖啡渍,也不是清洁剂残留,而是一种她无比熟悉的物质。
一种曾在“认知重建实验室”的证物中反复出现,用于高效传导神经信号的特殊制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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