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灯光穿透夜雾,精准地投射在苏砚的视网膜上,像一根扎入神经的探针。
她没有移开视线,手指在解剖台不锈钢抽屉的边缘反复划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
市局大楼顶层的那间办公室,像一座俯瞰深渊的灯塔,而她,则是深渊中试图窥探其秘密的游魂。
电脑屏幕上,蛛网般的数据流最终汇聚成一张冷酷的图表。
市局近三个月的电力记录清晰地显示,那间办公室的供电系统仿佛被设定了某种精准的仪式。
每个月的13号,晚上7点13分,电流会准时涌入,稳定运行17分钟后,又戛然而止,重新归于死寂。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苏砚记忆的创口——17分钟,不多不少,正是当年监测仪上母亲心跳停止后,那段诡异的异常生物电波动的时长。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从加密硬盘深处调出了母亲旧案的电子卷宗。
无数次翻阅,无数次失望,但这一次,她的目光锁定在一张被标记为“次要物证”的扫描件上。
那是一张值班日志的复印件,纸页泛黄,字迹却依旧锐利。
是导师的笔迹,每一个倾斜的字母都带着他特有的冷静与决绝:“SY0样本提取完成,移交顾问室封存。”
SY0。
苏砚的指尖瞬间冰凉。
那是母亲在实验记录中的代号。
顾问室。
封存。
这几个冰冷的词语终于串联起了所有的线索。
那间办公室,那盏定时亮起的灯,不是什么人的加班,而是一个仍在运行的仪式的终端,一个封存着母亲最后生命信息的数据坟墓。
与此同时,裴溯正面临一堵无形的墙。
他以“紧急证物保全”为由提交的搜查令申请,被主审法官以“无直接违法证据”的官方说辞驳回,冰冷的印章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官僚体系的壁垒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固,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将所有通往真相的门一一焊死。
裴溯没有气馁,他选择了一条更迂回、也更危险的路。
他调阅了那间办公室的历任使用者名单,一份看似平淡无奇的人事档案,却让他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除了那位神秘的现任顾问,名单上的另外三个人,无一例外,都在离职后不到两周内,死于精心伪装的“意外”或“突发性疾病”。
心脏病、车祸、煤气泄漏……死亡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死亡的阴影却以相同的频率笼罩着每一个离开那间办公室的人。
他将目标锁定在其中一位死于“心脏骤停”的前任顾问身上。
利用伪造的“遗产继承公证文件”,裴溯冒充其远房侄子,成功进入了市档案馆。
在积满灰尘的储物区,他找到了死者的私人储物柜。
柜门的编号是B13,一个不祥的数字,却让裴溯的瞳孔猛然一缩——这个编号,与他通过内部渠道查到的办公室门禁卡序列号后两位完全吻合。
这绝非巧合。
另一边,周远正潜行在数据的深海里。
他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远程接入了市局的内网安防系统。
顶层走廊的监控画面一切如常,顾问的身影定时出现,巡视,然后离开。
但周远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破绽——画面中,顾问衣领上的一丝褶皱,在长达数小时的录像里,连角度都未曾改变。
这是循环播放的伪造画面,一堵由数据砌成的墙,用以掩盖墙后真正的黑暗。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利用上次林小遥心电报警事件时系统留下的一个隐蔽漏洞,周远植入了一段伪装日志。
瞬间,门禁系统的后台记录上,多了一条“顾问本人刷卡进入”的正常记录。
这虚假的一笔,为苏砚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此刻,苏砚正带着苏棠,穿行在市局地下档案库阴冷潮湿的空气中。
这里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只有老鼠和灰尘是常客。
苏棠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
苏砚找到了母亲当年的卷宗原件,牛皮纸袋的封口处,有一块暗红色的封蜡。
她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了母亲遗留的一枚手术刀片。
刀锋依旧森冷,映出她决然的脸。
她用刀片小心翼翼地刮取下一些封蜡碎屑,装入密封袋。
带回实验室,经过质谱仪的紧急分析,结果让她的心脏沉入谷底——蜡中含有微量的神经抑制剂成分,其化学结构,与之前在林小遥体内检测到的残留物,完全一致。
裴溯用钥匙打开了B13号储物柜,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卷微型录音带和半张被烧焦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时的母亲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并肩而立,笑容温婉。
而他们的背景,裴溯一眼就认出,正是市第一福利院的护工宿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