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刑侦局陈列馆的顶灯在凌晨三点突然熄灭。
林溪的手指悬在清点本的“SY05”栏上,笔尖戳破了纸张。
展柜里本该躺着的绿蜡笔位置空着,玻璃内侧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有人刚对着它哈过气。
她凑近时闻到淡淡的石墨味,和解剖室里福尔马林混着橡胶手套的气味截然不同。
“不可能。”她后退半步,白球鞋磕在展柜底座上。
昨晚闭馆前她亲自检查过三道锁,指纹锁、密码锁、机械锁,三重验证记录都显示正常。
监控调取界面的雪花点突然密集起来,她盯着屏幕里循环播放的画面——零点零三分,展柜区域的监控突然黑了十三秒,像被剪刀精准裁去的胶卷。
“林实习生?”保卫科老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监控室说你调了三次闭馆后录像?”
林溪喉咙发紧,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移交清单的扫描件跳出来时,备注栏的字被系统自动放大:“照明系统故障时,可用此笔唤醒光。”她想起白天用紫外线灯照解剖台时浮现的字迹,“姐姐,我来写字了”,此刻那行反字仿佛正透过展柜玻璃,在她视网膜上灼烧。
“没、没事。”她扯了扯皱巴巴的白大褂,把清点本塞进抽屉最底层。
钢笔尖划过日志本时,墨水晕开一片:“它不是丢了,是被人借走了。”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有片叶子贴在玻璃上,叶脉纹路竟和蜡笔杆上的刻痕重叠。
心理支援组的传真机在午休时间发出刺耳的嗡鸣。
苏棠刚给受害者家属做完创伤干预,指尖还沾着安抚用的薰衣草精油。
她扯下飘出来的画纸时,薰衣草香突然变了味——是铁锈混着松节油的气味,像极了七年前解剖室里未干的鲁米诺试剂。
画里的展柜玻璃泛着冷光,映出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背影。
她右手握着绿笔,左手按在玻璃上,倒影里两个名字重叠着浮现:“林小遥”“陈默”。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这两个名字她在档案库里见过——林小遥是三年前失踪的小学生,陈默是去年在废弃仓库自杀的流浪汉,两人案件都标着“悬”。
画纸角落的字迹歪歪扭扭:“她说笔会自己走,因为有人想写字。”苏棠想起上周整理苏砚旧物时,在铁盒最底层摸到的备用绿笔。
那是七年前批量定制的证物笔,总共十二支,编号从SY01到SY12,现在铁盒里只剩最后一支,笔杆上“SY07”的刻痕被摩挲得发亮。
她翻出市少年宫的地址时,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
快递单上的寄件人栏空着,她盯着“林小遥”三个字看了很久,突然想起苏砚解剖台上浮现的反字——只有对着玻璃写,从另一面看才是正的。
“裴律师,关于‘公共纪念物管理规范’的听证会议程,需要您确认发言重点。”
裴溯的钢笔尖停在资料页上,墨迹在“非常规纪念形式法律定性”几个字上晕开。
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吹得他后颈发凉,他想起母亲临刑前的手,温暖的血在他掌心画蝴蝶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裴律师?”助理小徐的声音带着试探。
主席台上,文化局委员推了推眼镜:“比如解剖室里那些荧光蓝痕,本质是化学残留,是否该归类为非法纪念?”
裴溯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泛黄的纸片,那是当年法医用放大镜临摹的血蝴蝶,边缘还留着母亲指甲的压痕。
七年前苏砚的解剖报告里写着“刀伤角度符合自杀”,却被舆论曲解成“帮凶证词”——就像现在有人想把蓝痕定义成“污渍”,把绿笔定义成“普通证物”。
“不必准备发言稿。”他合上资料夹,“若有人问起我的意见,就说律师也会等一封信。”
旧广播室的灰尘在夕阳里跳舞。
周远的钢笔在日志本上停住,第37页的“线路检修记录”栏里,4月12日凌晨两点的备注被红笔圈了三次:“异常信号,频率402.7,持续13秒,来源不明。”他想起今早林溪红着眼圈找他调监控时说的话:“展柜监控刚好黑了十三秒。”
窗外传来邮差的车铃声,周远摸出兜里的绿笔——是苏棠今早塞给他的,笔杆上“SY07”的刻痕硌着掌心。
他翻开最后一页日志,空白处突然多出一行铅笔字,像是被橡皮擦过又显影的:“光会自己走,因为有人在等。”
广播室的老式挂钟敲响六点,周远把日志本塞进铁皮柜最深处。
他听见楼下陈列馆方向传来脚步声,很轻,像小孩子踮着脚走路的声音。
旧广播室的挂钟分针刚划过“13”刻度,周远的指节突然顿在频谱分析仪的操作键上。
耳机里的电流杂音骤然一滞,0.5秒的空白后,一串极细的摩擦声渗了进来。
他眯起眼盯着跳动的波形图——那不是设备故障的蜂鸣,不是线路老化的嘶叫,是某种硬质物体刮擦金属表面的震动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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