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挂帅出征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其引发的波澜远未结束,并且在林轩离京前夕,再次于朝堂之上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这场风波的焦点,集中在两个方面:监军人选与粮草后勤。
按照大夏祖制,大将出征,尤其是像林轩这样以文官身份统御大军的情况,通常会派遣一位监军,代表皇帝监督军事,拥有直达天听、甚至在一定情况下制约主将的权力。这个人选,至关重要。
清晨的朝会上,关于监军人选的争论便达到了白热化。
“陛下,林大人年轻位卑,初次执掌大军,虽有虎符节钺,然军中宿将未必心服。为稳妥计,臣以为当选派一德高望重、精通军务之重臣担任监军,既可辅佐林大人,亦可稳定军心。” 一位老成持重的宗室亲王出列建议道。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得到了不少中立官员的附和。
“臣举荐成国公!成国公乃三朝元老,曾随太祖北伐,军旅经验丰富,足可当此重任!”
“臣以为,兵部左侍郎亦可,其熟悉北境军务,可查漏补缺。”
“内侍监大太监王公公,忠心耿耿,可代表陛下……”
推荐的人选五花八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推荐背后,或多或少都牵扯着各方势力的博弈。七皇子派系更是积极,他们力荐一位与崔家交好、同样属于他们派系的勋贵担任监军,其目的不言而喻——掣肘林轩,甚至关键时刻夺权。
夏皇高踞龙椅,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的争论。他深知监军制度利弊参半,用的好是臂助,用不好就是掣肘的枷锁。对于林轩,他既想给予足够的信任和权力,又不能不加以制衡。
就在争论不休之际,林轩出列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陛下,臣以为,北境军情如火,战机稍纵即逝。若设监军,遇事需与监军商议,往来奏报,恐贻误战机。臣蒙陛下信重,授以假节钺之权,统揽全局,若再设监军掣肘,则权责不明,令出多门,乃兵家大忌!”
他直接否定了设置监军的必要性,态度强硬。
“林大人此言差矣!” 七皇子派系的一位官员立刻反驳,“监军乃祖制,意在防止大将专权!林大人莫非是想独揽北境军政大权不成?”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林轩毫不退让,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人:“北境之危,在于外敌强悍,在于内部可能存在的积弊!陛下授我全权,是望我能凝聚全力,一致对外!若事事掣肘,内部先乱,何以御敌?若因监军制肘而致败绩,这个责任,是你来负,还是你举荐的监军来负?”
他直接以战场胜负和责任相逼,让那人一时语塞。
林轩转向夏皇,躬身道:“陛下若担心臣年轻识浅,可派一参军团队,负责文书、参谋、联络事宜,但决断之权,必须集中于主帅一人!否则,臣请陛下另择良将,臣愿解甲归田!”
他以退为进,态度坚决无比。他深知,在北境那种复杂环境下,如果还有一个能和自己唱对台戏的监军,这仗根本没法打。
夏皇看着下方态度强硬的林轩,又瞥了一眼那些心思各异的臣子,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他对林轩的信任,此刻压过了对制度的拘泥。
“好了。” 夏皇开口,压下所有争论,“林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北境之事,贵在专一。监军之议,暂且搁置。朕授林爱卿假节钺,便有专断之权!望卿勿负朕望!”
“陛下圣明!” 林轩心中一定,最关键的一关过了。
监军风波刚平,粮草后勤的问题又起。
户部尚书出列,一脸为难:“陛下,北境战事一起,粮草耗费巨大。然今年江南虽平,但元气未复,漕运新定,各地粮仓储备……恐难以长期支撑大军消耗。尤其是即将入冬,北境运输更是困难重重。”
这是实情,也是难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稳定的后勤,再能打的军队也会崩溃。
这时,一位隶属于三皇子派系的工部官员出列,提出了一个建议:“陛下,林大人曾在江南整顿漕运,深知物流之妙。臣听闻,林大人麾下能人异士众多,或可尝试开辟新的补给线路,或运用一些……非常手段,以缓解后勤压力。”
这话看似在帮林轩找办法,实则又把皮球踢给了林轩,隐含的意思是“你自己想办法,别全指望朝廷”。
七皇子派系的人立刻抓住话头:“非常手段?莫非是纵兵抢粮?还是加征北境本就困苦的百姓?此非仁者之师所为!”
他们试图给林轩扣上扰民的帽子。
林轩心中冷笑,对此他早有预案。他再次出列,朗声道:“陛下,粮草之事,臣已有初步构想。其一,臣请陛下授权,可在北境沿线,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向民间商人征购粮草物资,由朝廷担保,战后结算,以此快速筹集军需,而不扰民。其二,臣会命镇魔司修士,协助勘测、维护乃至开辟新的运输通道,尤其是利用冬季冰封的河道,提高效率。其三,臣建议,启用皇家内帑部分储备,或发行战时债券,向民间借贷,以解燃眉之急。”
他提出的“政府采购”、“物流优化”、“金融手段”,虽然在这个时代有些名词显得新颖,但核心思路清晰可行,让夏皇和部分有见识的官员眼前都是一亮。
“至于非常手段,”林轩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臣麾下确有擅长土遁、御物之人,或可小规模、短距离运输紧要物资。但此非长久之计,臣之根本,仍在于畅通官方补给线与善用民间之力。”
他既展示了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新思路,又堵住了政敌攻击的口实。
朝堂再起波澜,但在林轩有理有据、态度强硬的应对下,监军之议被搁置,粮草难题也找到了可行的方向。夏皇最终拍板,基本同意了林轩的请求,并严令户部、兵部全力保障北征大军的后勤供应。
这场朝堂风波,最终以林轩的全面胜利而告终。这不仅确保了他北上后能有足够的权力空间,也向所有朝臣展示了他如今在夏皇心中的地位以及他自身处理复杂政治博弈的能力。
当林轩走出大殿,望着玉京城秋高气爽的天空时,他知道,京城的纷扰暂告一段落。接下来,他的舞台,将是那朔风凛冽、黄沙漫天的北境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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