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紫宸殿。
关于皇陵探索的争论已持续数日,气氛凝重得如同殿外铅灰色的天空。龙椅之上,夏皇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案头,是林轩那份请求探查皇陵的奏折,以及堆叠如山的反对意见。
宗室亲王们言辞激烈,痛陈皇陵乃祖宗安息之地,龙脉所系,不容丝毫惊扰,更遑论让一个外臣带兵进入。守陵卫大统领夏侯桀更是态度强硬,出列躬身,声如洪钟:“陛下!守陵卫世代忠贞,皇陵内外防御犹如铁桶!林指挥使此言,莫非是质疑我守陵卫数万儿郎无能,竟能让宵小潜入皇陵禁地?此例一开,日后岂非人人皆可借搜查之名,行僭越之实?”
夏皇心中暗叹。他深知林轩所虑并非空穴来风,幽冥教的威胁如芒在背,国师遗留的谜团更似悬顶之剑。他内心是倾向于支持林轩的,但面对以宗室和守陵卫为代表的巨大阻力,身为帝王,亦不能乾纲独断,强行下旨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弹,动摇朝局稳定。争论,陷入了僵局。
消息通过特殊渠道,很快传到了江南镇魔司总部。
林轩听完心腹的密报,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潇潇的竹林,眉头微蹙。朝堂上的阻力比他预想的更为顽固,尤其是守陵卫的态度,几乎堵死了任何直接进入核心区域的可能。
“硬闯是下下之策,只会将潜在的盟友推向对立面。”林轩低声自语。他清楚,时间不站在他这一边,幽冥教的行动愈发诡秘,必须尽快查明皇陵可能存在的隐秘。被动等待圣意裁决,无异于坐失良机。
他必须主动出击,但方式必须改变。
回到书案前,林轩并未气馁,反而目光更加沉静。他铺开新的奏折用笺,凝神思索。这一次,他不再执着于“怀疑内部”,而是要将焦点引向“防御外部”。他提笔蘸墨,字斟句酌,一份新的奏折和一份详尽的计划书渐渐成型。
在这份新的陈情中,他巧妙地调整了策略:
首先,转移矛盾,强调外患。 他不再提及皇陵内部可能“藏匿核心人物”的敏感猜测,而是以大量笔墨描绘幽冥教近期在江南的猖獗活动,列举其掌握的诡异邪术——诸如远程操控傀儡、利用空间裂隙遁形等。他着重指出,以邪教之能,完全有可能在不惊动守陵卫严密警戒的情况下,于皇陵外围那些天然形成的险峻之地,例如深不见底的“潜龙渊”、瘴气弥漫的幽僻山谷,设置极其隐秘的观测法阵或干扰装置。其目的,便是为了远程窥探皇陵气运,甚至尝试以邪术侵蚀龙脉。如此,将调查的性质从“对内审查”转变为“对外防御”,将守陵卫从“被质疑对象”转变为“需共同御敌的伙伴”。
其次,放低姿态,主张合作。 他郑重提议,此次探查绝不由镇魔司独力进行,而是由镇魔司与守陵卫共同组建一支“联合巡查队”。在奏折中,他明确划分职责:镇魔司凭借其对幽冥教的了解和专门克制邪祟的技术手段(如探测邪气波动的罗盘、破除幻阵的法器),提供情报支持与技术辅助;而巡查行动的主导权 与 现场指挥权,则毫无保留地交由守陵卫大统领或其指定人选负责。他强调,此举旨在“协助守陵卫同仁查漏补缺,完善皇陵外围防御体系,共保皇陵万全”,姿态谦恭,极大程度地维护了守陵卫的权威和颜面。
再次,划定明确范围,降低风险。 他将探查范围严格限定在“潜龙渊”以及骊山主陵区外围数里的特定荒僻区域,并在附上的地图上清晰标注。并在奏折中再三保证,绝不靠近帝陵地宫核心区十里之内,所有行动步骤,皆在守陵卫的全程监督下进行,确保对皇陵核心禁地“秋毫无犯”。
最后,高举大义旗帜,触动神经。 在奏折的结尾,他笔锋一转,言辞恳切而又沉重地写道:“陛下,皇陵安危,关乎国运社稷,臣等夙夜忧叹。若因顾忌成规,而放任邪教于龙脉之侧滋长,致生不测,惊扰先帝英灵,动摇国本,则臣与守陵卫同僚,皆为大夏千古罪人!为保先帝安寝,为护国祚永昌,恳请陛下圣裁,允臣等行此权宜之计,清除外患,以安内外之心!”
这封奏折情理并茂,逻辑周密,既充分表达了对皇陵至高无上的敬畏和对守陵卫的绝对尊重,又清晰地指出了不容忽视的潜在风险,并提出了一个极具操作性和妥协性的方案。
奏折通过加急渠道送达京城,直呈御前。
夏皇仔细阅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林轩这一手“以退为进”,可谓精准地切中了问题的要害,给了他一个打破僵局的绝佳台阶。他当即命人将林轩的新奏折和计划书,抄送守陵卫大统领夏侯桀及几位主要的宗室亲王阅览,并再次于偏殿召集核心重臣进行商议。
这一次,朝堂上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
反对的声音虽然仍有,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激烈。林轩提出的“联合巡查”、“协助防御”的概念,巧妙地绕开了最敏感的“信任”问题,将双方拉到了“共同护卫皇陵”的同一战线。一些较为理性的宗室元老开始窃窃私语,认为若真存在外围隐患,提前排查清除,倒也并非坏事,总比事后追悔莫及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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