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夏弘的困兽之斗,如同跳梁小丑般的表演,非但没有换来一丝转机,反而将他自己最后的退路也彻底堵死。他越是挣扎,派出的心腹越是频繁活动,试图销毁证据、构陷他人,暴露出的问题就越多——不仅是科举舞弊本身,更有此前结党营私、贪墨军饷、甚至与境外势力暗通款曲的蛛丝马迹。其品行之低劣、手段之下作,也越发清晰地、一桩桩一件件地呈现在夏皇面前,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丑恶画卷。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夏皇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他独自坐着,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面前宽大的龙案上,一边摊开着林轩呈上的、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的卷宗,另一边则是暗卫随后补充的、关于七皇子夏弘近期所有行动的密报,包括他如何狗急跳墙,试图灭口、转移财产,甚至暗中联系边将的种种记录。灯光映照着他威严而此刻却显得无比疲惫的面容,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挣扎与痛楚。
他的指尖划过卷宗上“海外诡谲技术”那几个字,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夏弘幼时的模样。那个总角小儿,也曾聪慧伶俐,在御花园里扑蝶,承欢膝下,用稚嫩的声音背诵《孝经》。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变得如此利欲熏心,不择手段?是权力的诱惑如同蚀骨的毒药?是身边那些谄媚小人、乃至国师的不断教唆捧杀?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沉溺于朝政平衡,对这个儿子疏于管教,只看到了他展现出的聪慧,却忽略了其心性的扭曲?
但此刻,这些追悔与假设都已毫无意义。重要的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首先是大夏的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他必须对天下亿兆黎民,对列祖列宗,对朝廷赖以生存的律法,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是寒门士子鱼跃龙门的唯一坦途,舞弊本就是十恶不赦之大罪。而皇子涉案,利用特权践踏这最后的公平,更是罪加一等!此事若因天家颜面而轻轻放过,如何面对那些十年寒窗、耗尽家财的天下士子?他们心中的愤懑与绝望,足以倾覆江山!如何维护朝廷法度的威严?日后谁还会将律法放在眼中?如何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皇子宗亲?国之基石,必将因此而松动、崩塌!
夏弘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是个人德行有亏,而是严重触犯了国法底线,动摇了国本。他勾结海外不明势力,运用那些闻所未闻的诡谲技术,其背后可能隐藏的更深层次的政治野心和引狼入室的危险,更是让夏皇感到脊背发凉,一阵后怕。今天可以为了培植党羽、染指科举而舞弊,明天势力壮大,是不是就敢为了那张龙椅而弑父杀兄?皇权之下,从无亲情侥幸可言!
不能再犹豫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
夏皇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温情和犹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决绝和冰冷,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压下去,然后缓缓提起了那支象征至高权力的朱笔。笔尖饱蘸朱砂,鲜红如血。他展开一份空白的圣旨,开始一笔一划地书写。每一个字落下,都仿佛重若千钧,承载着一个王朝的法度,一个父亲的悲恸,和一个帝王的孤独。御书房内静得可怕,只有笔尖划过绢帛的沙沙声,以及更漏滴答,记录着这决定一个皇子命运、也影响王朝走向的时刻。
翌日,大朝会。
太极殿内,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肃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文武百官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七皇子称病未朝,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风暴即将降临,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空着的位置。
夏皇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让群臣奏事,也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对侍立一旁的秉笔太监微微颔首。
太监躬身领命,上前一步,用那特有的尖细而清晰的嗓音,开始宣读那份墨迹早已干透、却仿佛仍带着昨夜御书房沉重气息的圣旨。
圣旨以极其严厉、甚至可称刻薄的措辞,详细列举了七皇子夏弘在科举舞弊案中的种种罪状:勾结不法商贾、联络海外异族、运用惑乱科场的邪术、玷污抡才大典的清誉、意图结党营私、其行径已然动摇国本……每一项后面都跟着简略却无可辩驳的证据指向,最终定论——证据确凿,罪不容赦!
紧接着,便是那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裁决:
“……皇子夏弘,身为天潢贵胄,不思修身立德,以报效君父,反而利令智昏,行此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举,朕深感痛心疾首!如此品行,如此作为,何以表率群臣?何以面对天下士民?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之纲纪?何以安亿兆之民心?”
“着即:废黜七皇子夏弘一切封号、爵位,夺其玉碟,贬为庶人!即日起,圈禁于宗人府寒院,非朕亲笔诏书,永世不得出!其母德妃,教子无方,纵容包庇,难辞其咎,着降为嫔,移居冷宫思过,无诏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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