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闱大比的尘埃落定,一大批深受林轩过往政绩、行事风格乃至其“靖安阁学派”思想熏陶的新科进士,如同新鲜血液般,被注入了大夏王朝略显沉滞的官僚体系。他们被分派至六部、翰林院、都察院等中枢机要,或外放至各州县担任亲民之官。这些年轻人,大多出身寒门或中下层官吏家庭,凭借真才实学跨越龙门,胸中怀揣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更对那位以雷霆手段整顿江南、肃清吏治、屡建奇功的林轩林大人,怀有近乎偶像般的钦慕与追随之心。
他们甫一踏入仕途,并未像许多前辈那样急于钻营人际关系、攀附权贵,而是带着一股锐气与书生意气,开始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尝试着将自己所学、所思、所信的理念,付诸实践。一股迥异于以往任何派系(如清流、勋贵、旧学等)的政治思潮,如同地底深处涌动的潜流,开始在朝堂上下、州县之间悄然汇聚、萌芽。这股思潮,虽未形成统一的名称或严密的组织,但其内核清晰可辨,后世史家多称之为“新政理念”。
这“新政理念”并非一套由林轩亲自拟定、系统颁布的政治纲领,它更像是一种精神的共鸣与实践的探索,分散在这些年轻官员的奏章、策论、日常言论以及具体的施政措施之中。其思想源泉,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林轩本人在江南经济整顿、漕运改革、乃至北疆监军等实务中展现出的务实作风、铁腕手段与深远布局;二是以苏振云等靖安阁核心成员为代表的、注重实证、经世致用的学术研究风格;三是这些新科进士自身对国事民瘼的观察与独立思考。尽管表达方式各异,侧重点不同,但其核心思想却呈现出惊人的共通性,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几点:
一、经世致用,务实为先。
这批年轻官员对朝堂上空谈性理、不切实际的风气普遍抱有反感。他们坚信,学问的价值在于解决实际问题,政策的生命在于惠及百姓。在翰林院,以文章华美、见解犀利而闻名的榜眼江文渊,并未沉溺于词藻雕琢,反而上了一道洋洋洒洒数千言的《漕运利弊疏》,其中对漕粮运输中的船只损耗、河道淤塞、押运官吏中饱私囊等积弊剖析得入木三分,提出的改革方案更是细致到了具体的船只调度周期、码头装卸流程优化、乃至引入民间商船参与运输以提升效率等极具操作性的层面,令一些老成持重的官员都为之侧目。在地方,新科进士出身的知县、通判们,则将精力投入到兴修水利、推广新式农具、劝课农桑等实实在在的民生工程上,追求的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实效。
二、唯才是举,打破门第。
他们自身便是相对公平的科举制度的受益者,因此对凭借门荫、关系上位的庸碌之辈颇多微词,内心深处坚信治国需要的是真才实学。在吏部观政的进士,开始私下议论现行考课法的弊端,认为其过于注重资历和出身,难以真正甄别才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些担任考官或负有举荐之责的年轻官员,开始尝试在评定、推荐属官时,更加注重其实际政绩、专业能力(如刑名、钱谷)和民声口碑,而非仅仅看重其家世背景与师承关系。这种倾向,虽尚显微弱,却已触动了一些依靠世袭特权维系地位的群体的敏感神经。
三、法纪严明,公正廉明。
林轩“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形象,在这批年轻官员心中留下了极深的烙印。他们将“法纪”视为维系国家秩序、保障社会公平的基石。在刑部、大理寺任职的新科进士,对于衙门中积压的陈年旧案、以及某些权贵子弟犯法后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潜规则,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和改革的冲动。有人开始着手梳理卷宗,推动案件清理;有人则在上呈的案牍中,格外强调证据链的完整与律条适用的精准,试图以身作则,树立司法公正的典范。在地方府县,那些被百姓私下称为“林轩门生”的年轻知县,更是将“公正”二字奉为圭臬,升堂断案时,力求明察秋毫,不徇私情,甚至敢于顶住来自地方豪强的压力,依法判决,赢得了不少底层民众的称颂。
四、藏富于民,关注民生。
他们从林轩在江南鼓励工商、稳定市场的举措中受到启发,普遍认同“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的儒家古训,认为国家的强盛根基在于民力的恢复与民生的改善。有进士在奏章中大胆提出“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建议,认为当前税赋过重,尤其是各种杂税和摊派,严重损耗民力;也有人上书直言土地兼并之弊,请求朝廷出台政策,抑制豪强无限度兼并土地,保护小农生计。在州县任上,则有官员顶着压力,着手清理被豪强隐匿的田亩(隐田),试图使税赋征收更加公平合理,减轻普通农户的负担;还有人则尝试为本地特色手工业、商业发展提供便利,颁发牙帖、规范市场,以期活跃地方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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