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通道的金属墙壁在腕带探测器提供的、因受损而闪烁不定的微光视野中,向后飞速掠去,又仿佛凝固不动。林婉的大脑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砂,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沉重的、扩散至整个颅腔的胀痛和嗡鸣。耳中持续的尖啸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血液冲刷鼓膜的沉闷涛声,以及自己粗重得不似人声的喘息。眼前的世界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霭,边缘不断有细小的、彩色的光斑炸裂又湮灭。
她几乎是半挂在沈岩的肩膀上,被他半拖半拽着向下疾行。沈岩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步伐踉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摩擦般的嘶哑。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几处新鲜的、边缘泛着不正常暗红色的灼伤,那是规则冲击弹近距离爆炸的余波造成的规则性“灼痕”。他持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但眼神依旧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锁定前方通道的每一个拐角和阴影。
身后,主控中心方向那令人心悸的死寂,比任何追兵的声响更让他们感到不安。那并非真正的平静,而是暴风雨过后的、孕育着未知恐怖的真空。他们能感觉到,某种冰冷、粘稠的“注视感”,如同附骨之蛆,并未因爆炸而完全消散,反而如同被惊扰的蛛网,更加无形而广泛地弥漫在节点内部的空气中。那是“黯蚀”残留的意志,或者说,是这片区域规则结构被“黯蚀”深度浸染后,自发产生的某种“敌意环境”。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B7节点的核心影响范围,返回相对安全的“交叉路口”安全屋。
返程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和漫长。身体的伤痛、精神的透支、以及对陈默安危的焦灼,如同三重枷锁,拖拽着他们的脚步。通道内原本就存在的危险,似乎也因为主控中心的巨大动静而被激活或吸引。探测器不时捕捉到快速移动的规则扰动和热源信号,在管道深处或墙壁后方一闪而过,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评估着这两个伤痕累累的“入侵者”。
有一次,一群之前遭遇过的、类似金属甲虫的小型畸变体从通风口蜂拥而出,如同闪着暗红色微光的潮水般涌向他们。沈岩的能量步枪只剩最后不足三分之一的能量,他只能点射开路,同时用匕首和靴子踢开近身的个体。林婉强忍着头痛和眩晕,用手枪射击,但准头大失,大多射空。最终是沈岩扔出最后一枚非致命性的震荡手雷(范围小,威力弱),才将虫群暂时驱散,两人趁机冲过那段通道。
还有一次,他们经过一段靠近能量导管泄露区的通道时,空气中悬浮的规则尘埃突然异常活跃,形成了几小股微型的、闪着电火花的“尘埃旋风”,试图缠绕他们。沈岩立刻启动了一件小型便携式静默场发生器(能量消耗型,持续时间很短),生成一个淡蓝色的球形屏障,勉强抵挡了尘埃旋风的侵蚀,但发生器的能量晶石也彻底黯淡报废。
每一次遭遇,都在消耗他们本就濒临枯竭的体力和所剩无几的装备。林婉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疼痛和疲惫的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更让她恐惧的是,脑海中那些被“稳定锚”暂时压制下去的孢子碎片,在经历主控中心“信息幽灵”的冲击和“黯蚀”气息的浸染后,似乎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它们不再仅仅是混乱、痛苦记忆的碎片,而是开始**自发地、缓慢地重组、连接**,形成一些更加完整、但也更加扭曲怪诞的“画面”或“逻辑片段”。她仿佛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人影在镜廊的各个角落活动、交谈、争斗、死去;能“听”到一些破碎的对话,关于“楚航的遗产”、“回响的代价”、“深渊的胃口”;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镜廊某些区域规则结构的“脉动”和“淤塞”,就像透过一层血污的玻璃观察一个巨大病体内部的血液循环。
这些信息并非主动灌输,而是如同从她意识深处渗出的、带着孢子特有甜腥味的“脓液”,污染着她的思维,干扰着她的判断。她知道这很危险,孢子碎片正在尝试与她的记忆和认知进行更深度的“融合”,甚至可能在她脑中构建一个扭曲的、关于镜廊的“认知模型”。但她此刻无力清除,只能竭力保持一线清醒,将这些不断冒出的“信息脓液”暂时隔离在思维的外围,不去深究,不去相信。
“坚持住,就快到了。”沈岩沙哑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边缘拉回现实。他们终于穿过了二级缓冲管廊的入口门槛,回到了相对“正常”一些的主通道。虽然这里的辐射和污染依旧不低,但至少没有了那令人发疯的能量导管直接威压。
又经过一段仿佛没有尽头的跋涉,他们终于看到了那扇被暴力撬开、通往“次级维护接入点-3”交接厅的防爆门。门外通道里静悄悄的,拾荒团和之前的怪物都没有踪影。
他们挤过门缝,进入交接厅。厅内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和焦糊味,来自监测室方向。沈岩示意林婉稍等,自己先谨慎地探查了一下交接厅通往外部通道的出口,确认没有埋伏或新的威胁,才示意她跟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