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级能量缓冲区边缘的露天平台,被一种病态的、缺乏自然光源的“黄昏”所笼罩。远处镜廊主体结构投下的庞大阴影,与近处冷却塔和废弃建材堆砌出的怪异剪影交织,构成一幅压抑而破碎的景象。空气中悬浮的规则尘埃在稀薄的应急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点,如同凝固的、细小的血珠。
沈岩背靠着冰冷的应急出口舱盖,短暂地喘息了几秒,便强迫自己行动起来。疲惫如同附骨之蛆,从肌肉深处、从旧伤新痕中不断渗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沉重的胀痛和血液冲刷鼓膜的沉闷回响。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因为肾上腺素的持续作用而显得有些过度亢奋,思维像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不断处理着来自身体各处的警报,同时规划着返回安全屋的最优路径。
他不能原路返回中继站内部。那些金属守卫很可能还在主通道或气闸室附近徘徊,甚至可能在检修梯下方集结。他必须绕行。
腕带探测器调至最低功耗的环境地形扫描模式,结合记忆中安全屋与中继站的相对方位,快速勾勒出一条迂回路线:沿着平台边缘的维护栈道向东,穿过一片半坍塌的管道丛林,然后下降到下一层的物料输送带废弃通道,再从那里接入一条相对隐蔽的、连接外围缓冲区与节点次级维护区的备用管线廊道。这条路线更长,更复杂,会经过一些规则扰动信号不明的区域,但应该能最大程度避开中继站附近的直接威胁。
他检查了一下装备:能量步枪剩余能量不足15%,且枪身在中继站碰撞中出现了轻微变形,射击精度存疑;手枪能量充足但威力有限;工具包基本完好;最重要的,是腕带里存储的谐振腔测试数据包。他将其多重加密并做了本地备份,甚至将核心参数用防水笔草草记录在手臂内侧的防护服衬里上——这是工程师在极端环境下的老派习惯,以防万一。
起身,迈步。动作因伤痛而有些僵硬,但步伐依旧稳定。栈道的金属格栅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空洞的回响,在无风的死寂环境中传出很远。他尽量贴近阴影,利用废弃机械和结构的掩护前进。
穿过管道丛林时,他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居民”。一些原本附着在管道表面的、苔藓状的暗绿色规则沉积物,在感知到他经过时,突然**活化**,延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蛇群,缓慢但执着地向他的方向蔓延。这些“活苔藓”移动速度不快,但覆盖范围广,且探测器显示其带有微弱的神经麻痹性规则毒素。
沈岩没有浪费能量或时间纠缠。他加快速度,利用管道间隙迂回穿行,甚至冒险从一处管道断裂形成的缺口跳跃而过,险些滑倒。身后,暗绿色的“潮水”在管道表面蠕动,最终因失去目标而缓缓平息,重新伪装成无害的沉积物。
下降到物料输送带通道的过程更加艰难。一段铁梯已经完全锈蚀坍塌,他不得不借助垂落的电缆和突出的结构件,进行了一次风险不低的攀爬下滑。落地时,伤腿传来一阵刺痛,让他险些跪倒。他靠着墙壁缓了几秒,才继续前行。
输送带通道宽阔而阴森,两侧是高大的、静止不动的滚筒和导向架,地面上散落着早已干涸板结的不知名物料残渣。通道尽头没入黑暗,只有少数几盏间隔很远的故障灯,闪烁着有气无力的红光。这里的规则背景噪音更低,但那种源自节点深处、经过距离衰减却依旧存在的“黯蚀”注视感,反而更加清晰,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让人皮肤发紧。
沈岩尽量走在通道中央,远离两侧可能隐藏危险的阴影。他的探测器始终开启着被动模式,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动静或热源。
就在他经过一个大型分拣装置的阴影时,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两侧,而是来自**头顶**。
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通道风声(并不存在)掩盖的摩擦声,来自上方横跨通道的钢梁。沈岩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已做出反应,不是抬头,而是猛地向前扑倒翻滚!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带着腥风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沈岩翻滚起身,半跪举枪。看清了袭击者。
那是一只……很难形容的怪物。它大致具有类人形的轮廓,但四肢异常修长,关节反转,手脚都变成了锋利如刀的骨质钩爪。它的皮肤(如果那还能叫皮肤)是一种失去光泽的、如同陈旧橡胶般的灰黑色,紧紧包裹着下面嶙峋的骨骼,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仿佛电路板纹理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在有规律地微微脉动,散发着极淡的暗红微光。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向内凹陷的、布满同心圆褶皱的孔洞,孔洞深处,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的光芒死死“盯”着沈岩。
这东西身上,散发着比金属守卫更加浓郁、更加**原生**的规则污染气息,混合着“锈蚀”的甜腥和另一种更加暴戾、混乱的能量感。它不像是有智慧的生物,更像是一具被高度污染彻底扭曲、只剩下猎杀本能的**规则畸变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