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垂直,无边无际。
攀爬梯冰冷的、布满锈蚀和滑腻苔藓的横杆,每一次抓握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刺骨的寒意。沈岩的双手早已被铁锈割破、被之前的腐蚀性粘液灼伤,此刻紧握横杆时,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混合着铁锈和污垢,将横杆染成暗红。肋间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向上的牵引而剧烈抽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内脏间搅动。背后的腐蚀伤更是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楚和明显的肿胀感,每一次肌肉收缩都牵扯着那片溃烂的皮肉。
但他不能停。下方是彻底的黑暗和已经自我熔毁、再无退路的“灯塔”站。上方,那一点微弱如星的光点,是唯一的方向,是“余烬”协议用最后生命为他们点燃的、渺茫的希望火种。
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的重量和意志都灌注在双臂和残存的腿部力量上,一级,再一级,机械地向上攀爬。呼吸在冰冷的竖井中化作白雾,急促而破碎,喉咙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铁锈味。汗水浸透破烂的衣物,又在冰冷的气流中迅速变得冰凉,黏在身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
在他下方不远处,林婉的攀爬更加艰难。她的右手虽然完好,但力量本就逊于沈岩,此刻更是疲惫欲死。左手的伤则是另一种折磨——焦黑的印记被粗糙的绷带包裹,紧握横杆时,那深入骨髓的悸痛和冰冷畸变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持续的用力、精神的高度集中以及竖井中某种**极其稀薄但无孔不入的、仿佛源自岩层本身的阴冷规则辐射**而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具有侵蚀性**。
她感觉那焦黑的“疤痕”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虫子在蠕动,试图钻入更深的血肉,甚至沿着手臂向心脏和大脑蔓延。与之伴随的,是一些**极其破碎、混乱、充满痛苦与扭曲画面的意识碎片**,不时在她极度疲惫的脑海中闪现:扭曲的齿轮、暗红的肉膜、燃烧的银色符文、还有一双双充满绝望与疯狂的眼睛……这些碎片与她自身的记忆和感知混杂,让她时不时产生瞬间的恍惚,差点松手坠落。
“内心之锚”几乎无法维持。精神力枯竭的虚脱感如同厚重的棉絮包裹着大脑,而左手印记传来的畸变污染又在不断冲击、瓦解着她残存的理智防线。她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以及前方沈岩那虽然缓慢却始终坚定的攀爬身影,作为指引,强迫自己跟上去。
竖井并非完全笔直,时而有些微的弯曲,内壁粗糙不平,除了锈蚀的金属攀爬梯,还有一些**早已断裂、垂落的线缆**和**从岩缝中渗出的、冰冷刺骨的凝结水**。空气自上而下流动,带着尘土和陈年金属的气味,偶尔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与下面“血肉温床”区域的味道类似,但淡了无数倍,仿佛是从极远处飘散而来的余韵。
这提醒着他们,即使向上,也并未完全脱离那片污染地狱的阴影。
攀爬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感觉像几个小时),沈岩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几乎停顿。
“怎么了?”林婉在下方喘息着问,声音嘶哑。
“前面……攀爬梯……断了。”沈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压抑的沉重。
林婉心中一紧,努力抬头向上看。在沈岩头顶约两米处,借助那极高处微弱星光的映衬,她能看到一大段攀爬梯**连同固定的岩壁一起,崩塌缺失了**!形成一个宽约三四米的、光滑陡峭的断层!断层上方,攀爬梯才继续延伸。
这段缺失,对于状态完好的攀登者或许可以借助工具或技巧越过,但对于他们现在这样重伤疲惫、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无疑是天堑。
沈岩停在断层下方,一只手死死抓住最后一根完好的横杆,另一只手在冰冷的岩壁上摸索。岩壁湿滑,几乎没有可供抓握的凸起。断层边缘参差不齐,但整体向内倾斜,难以直接攀爬。
“试试……能不能荡过去?”林婉在下方提出建议,但自己也知道这有多难。沈岩的体力,很可能不足以完成一次精准的摆荡和抓握。
沈岩没有回答,他正在仔细观察断层的结构和岩壁质地。他的目光落在断层侧面一处**颜色略深、似乎有细微裂缝的岩层区域**。他伸出脚,用靴子试探性地踩了踩。
“咔嚓。”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一小块岩石脱落,坠入下方黑暗,良久才传来隐约的回响。
但沈岩的眼睛却微微一亮。那片岩层似乎相对酥脆,或许……
他不再犹豫,将身体紧紧贴在岩壁上,用双手和双脚寻找着一切可能借力的微小凸起和裂缝,开始尝试**横向移动**,绕过这个垂直的断层缺口。
这不是攀爬,更像是壁虎般的艰难挪移。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松动的碎石不断滚落。沈岩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伤口崩裂,鲜血顺着岩壁流淌。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对抗着重力和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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