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沙堡的夜总裹着沙粒的粗粝,戌时刚过,西漠的风就顺着堡墙的缝隙钻进来,吹得兽骨灯笼明明灭灭。阿木疗伤的密室里,陶碗中沙枣粥的甜香漫过石缝,与沙晶短杖泛着的淡土黄光芒缠在一起,倒让这满是伤痕的石屋多了几分暖意。
沙烈长老正用指尖捻起一点沙晶粉,小心翼翼撒进为阿木调制的疗伤药中。他的指节泛着青白,不是因为夜寒,而是方才议事时攥得太紧 —— 半个时辰前,楚苍澜在堡主议事厅摊开返煞总图,黑沙城八座城门的煞引点还亮着七道暗红,像嵌在西漠版图上的血痂,而每一道血痂下,都捆着被玄夷部掳走的沙陀族族人。那些族人里,有阿木自幼玩闹的伙伴,有他看着长大的孩童,一想到他们可能被当作祭煞的血引,沙烈的心就像被沙蝎的毒刺反复扎着,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长老,药该凉了。” 石敢当捧着重新温好的沙枣粥走进来,粗粝的手掌衬得陶碗愈发温润。他刚把粥碗放在床头,就见沙烈猛地将药杵砸在石台上,沙晶粉溅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碎星。药杵撞击石台的脆响,惊得趴在阿木胸口的小沧汐们齐齐竖起触须,莹光粒晃得石屋明暗交错,连空气中的沙枣甜香都颤了颤。
“都怪我!” 沙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皱纹深刻的脸上满是愧疚,浑浊的眼睛里蓄着泪光,“若不是我当初被沙魂咒控住,没能守住沙晶钥匙,阿木不会被抓去当血引,族人们也不会被关在黑沙城地底…… 连镇沙玉珏都被煞心那贼子动了手脚!” 他说着,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沙魂咒的余痛,每一次捶打都像有细沙在刮擦肺腑,疼得他弯了弯腰。
石敢当愣了愣,把刚要递到阿木嘴边的粥勺放下,伸手拍了拍沙烈的肩膀。他的掌心还带着与沙煞傀儡战斗时留下的硬茧,却拍得格外轻,生怕碰疼了这位满心愧疚的长老:“长老别这么说!俺之前在北域还被玄冰子冻成过冰疙瘩呢!要不是公子和洛姑娘救俺,俺早成冰雕了!犯错不可怕,改了就好!再说,俺们现在就跟你一伙的,明天就去黑沙城,把族人都救回来!”
趴在阿木胸口的小沧汐们像是听懂了,纷纷从绒毯上跃起,触须捧着一颗晒干的沙枣递到沙烈面前。莹光粒随着动作轻轻晃,映得沙烈眼底的泪光愈发清晰。阿木靠在床头,虽还虚弱,却也撑着坐直了些,声音轻却坚定:“长老,是煞心长老太狡猾,用假消息骗了你,不怪你…… 我还能引动血脉,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定位煞引点,那些族人,我也想救。”
“不行!” 洛灵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阿木的话。她手中还攥着那枚被动过手脚的镇沙玉珏,玉珏边缘的淡黑煞线已被暂时压制,却仍在她掌心泛着微弱的阴寒,像握着一块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石头,“你的血脉刚被血引咒损伤,经脉里还缠着域外蚀煞的残丝,再靠近煞引点,蚀煞会顺着血脉钻进心脉,到时候连玉珏都救不了你。”
楚苍澜跟在她身后,指尖夹着一片从沙灵窟带回的沙晶碎片 —— 碎片上还缠着一丝极淡的紫黑,是域外蚀煞的残痕。他将碎片放在烛火旁,紫黑痕迹竟在火光中扭动,像活过来的小虫,碰到烛火就滋滋冒黑烟,散发出类似腐铁的腥气:“洛姑娘说得对,阿木得先养好伤。沙烈长老虽是血继者,但体内还有沙魂咒余毒,煞心长老在沙暴里藏了引咒,只要你靠近煞引点,他就能通过咒术感应到我们的位置,到时候黑沙城的伏兵都会围过来。”
石敢当立刻直起身,巨斧在地上轻轻一顿,震得石缝里的沙粒簌簌落,像下起了小雨:“那俺陪长老去!俺的冰灵之力能冻住煞心长老的感应,小沧汐还能净化蚀煞,肯定能护住长老!” 他说着,还把胸口的小沧汐们捧起来,幼崽们配合地晃了晃触须,莹光粒拼成歪歪扭扭的 “能行” 二字,惹得阿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连石屋的沉重气氛都松快了些。
洛灵汐却皱起眉,刚要开口反驳,楚苍澜已伸手按住她的肩。他看着石敢当憨直的模样,又瞥了眼洛灵汐紧攥镇邪剑的手 —— 她的指节泛白,显然是担心两人的安危,嘴角却勾起惯有的轻佻笑意:“憨子的冰灵确实能压制蚀煞,但黑沙城的煞引点都布了‘蚀骨阵’,你连阵眼符文都认不全,去了只会被煞气缠上,反而要长老护你。”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沙陀族的兽骨令牌,令牌上的沙漠之鹰图腾泛着淡黄,“不如这样,我和洛姑娘带着蛟煞、火灵蛟去查探西城门外的煞引点,你和小沧汐留在堡内,帮沙烈长老加固防御,顺便看着阿木 —— 总不能让他偷偷溜出去。”
石敢当还想争辩,却见小沧汐突然从他掌心跃起,触须指向门外,莹光粒变得急促,像在预警。与此同时,守在堡墙的蛟煞突然发出低沉的嘶吼,独角的蓝光瞬间暴涨,穿透石屋的缝隙,映得地面上满是跳动的光斑,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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