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浞扶着树干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右臂的疼痛越来越烈,伤口处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冷风顺着棉衣的破洞往里灌,冻得他牙齿不停打颤,而更难熬的是喉咙里的干涩与胃里的空虚 —— 母亲给的粟米饼早在昨天就吃完了,方才摘的几颗野蔷薇果,根本填不饱肚子。
他必须找个地方避寒,否则用不了多久,要么被伤口的炎症拖垮,要么被活活冻死在这山林里。寒浞咬着牙,强撑着意识,目光在四周逡巡。终于,在前方一片背风的山坳里,他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 那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被半人高的枯草遮挡着,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踉跄着走过去,拨开枯草钻进山洞。洞里比外面暖和些,却依旧潮湿阴冷,地面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树叶和鸟粪,角落里还堆着一堆不知名野兽的骸骨,显然许久没有活物来过。寒浞顾不上这些,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蜷缩着身体坐了下来。
刚一放松,伤口的剧痛就瞬间席卷了他。他低头看向右臂,包扎伤口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隐隐透出暗红色的脓水,周围的皮肤肿得发亮,摸上去滚烫滚烫的 —— 伤口发炎了,而且烧得厉害。寒浞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浑身开始发烫,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伯明氏的祭祀大典上。三长老伯明庚站在祭坛上,指着他的鼻子怒斥 “亵渎神明”,声音尖锐得像刀子;弟弟寒虎站在人群里,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喊着 “野种不配与神明对话”;族人们围在四周,眼神里满是鄙夷与冷漠,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说一句话;父亲伯明远背对着他,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没有;族长伯明拓挥了挥手,武士就粗暴地剥去他的贵族长袍,将他推下祭坛……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每一句嘲讽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紧接着,又是昨夜母亲匆匆赶来的模样 —— 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散乱的头发,塞给他玉佩时颤抖的手,还有那句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的叮嘱…… 母亲的泪水与族人的冷漠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不…… 我不能死……” 寒浞喃喃自语,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挣扎。他想伸手去摸胸口的玉佩,却发现手臂重得抬不起来。胃里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只手在里面翻搅,疼得他蜷缩起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他咳得撕心裂肺,每咳一下,胸口就跟着疼,右臂的伤口更是像要裂开一样。他挣扎着挪到洞口,扶着石壁站起来,想找点水喝。洞口外积着一层薄雪,他捧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冰冷的雪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却也让他打了个寒颤,浑身的寒意更重了。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高烧不退,伤口发炎,再加上饥饿,用不了两天,他就会变成山洞角落里那堆骸骨中的一员。他必须找到吃的,找到能退烧的草药 ——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寒浞扶着洞口的石壁,一步步挪出山洞。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眯着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灌木丛,试图找到能吃的东西。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下,他看到了几株结着黑色小果子的植物 —— 那是龙葵,虽然未成熟的果实有毒,但成熟的黑果可以勉强食用,只是味道极苦。
他踉跄着走过去,摘下几颗黑果,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刺激得他直皱眉,胃里也一阵翻涌。但他强迫自己咽下去,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把能找到的黑果都吃完。他又在附近找了些积雪,就着雪水咽下去,勉强压下了胃里的不适。
吃完果子,他靠在矮树上休息了片刻,感觉身上有了一丝力气。他想起之前在部落里听老人们说过,蒲公英的根能退烧,艾草的叶子能消炎。他忍着疼痛,在山林里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潮湿的洼地旁,找到了几株蒲公英和艾草。
他蹲下身,用手刨开冻土,挖出蒲公英的根 —— 根须上还沾着泥土,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他又摘了几片艾草叶子,一起塞进嘴里嚼碎。苦涩的汁液混合着泥土的味道,难以下咽,但他知道这是能救他命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山洞,再次蜷缩在角落里。或许是草药起了作用,或许是身体的本能在抗争,他的高烧渐渐退了下去,意识也清醒了许多。虽然右臂的伤口依旧疼痛,但那种濒死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了。
寒浞睁开眼睛,看着山洞顶部斑驳的岩石,心里一片平静,却又藏着汹涌的恨意。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沉浸在被放逐的悲伤与委屈中,而是开始冷静地回想整个事情的经过 —— 三长老的突然发难,两个亲信的 “证词”,弟弟的落井下石,族长的 “顺水推舟”,还有族人们的冷漠旁观…… 这哪里是 “玷污神明” 的罪名,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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