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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站的空气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勉强盖住了地下空间固有的霉味。苏晚晴在镇痛剂的作用下沉沉睡去,眉头却依旧紧锁,仿佛在梦中仍被可怖的现实追逐。林黯坐在离床不远的金属凳上,手臂的伤口已被“医生”利落地缝合,此刻传来阵阵紧密的钝痛。
他没有休息。左眼义眼泛着微光,正在快速浏览从安全屋终端紧急备份出来的、未被完全损坏的周边监控日志。他在复盘,寻找安全屋暴露的精确原因。渡鸦那句“和神经信号有关”的警告,像一根尖刺扎在他的思维核心。
渡鸦本人则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着“医生”在光屏上调出的、关于林黯伤口的深层扫描报告。
“怎么样,老伙计?死不了吧?”渡鸦的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调侃,但眼神里没有半分笑意。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在分析一块矿石。“物理创伤处理完毕,无生命危险。但是……”她的手指在光屏上一划,将一组异常活跃的神经电信号图谱放大,“他的伤口周围,检测到高浓度的‘信标纳米虫’残留。”
林黯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光屏。
“信标纳米虫?”渡鸦站直了身体,脸色沉了下来,“‘爪痕’那帮杂碎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医生”点头。“微型注射,很可能附着在击中你的子弹或刀刃上。它们不致命,但会持续不断地向特定接收器发射一种极其隐蔽的定位信号。常规扫描很难发现,它们会模拟成正常的组织修复信号。”她看向林黯,“你的安全屋屏蔽系统再先进,也防不住从你身体内部发出的信号。”
林黯的眼神瞬间结冰。原来如此!不是胖狐出卖,也不是更高明的追踪技术,而是最简单、也最阴毒的内部信标!他就像一只被安装了追踪器的猎物,一路将敌人引到了自己的巢穴。
“能清除吗?”他的声音压抑着冰冷的怒火。
“可以,但需要点时间,而且过程……不太舒服。”“医生”转身去准备器械,“纳米虫会附着在神经末梢,清除它们等于做一次微型的神经剥离。”
渡鸦走到林黯身边,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小子,算你命大。这种纳米虫的有效范围有限,他们必须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锁定。要是再晚点被发现,来的可就不止一个小队了。”
林黯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越过渡鸦,落在了沉睡的苏晚晴身上。如果“爪痕”也用类似的手段标记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的清除过程果然如她所言,极其痛苦。高频声波探针精准地定位并震碎每一只纳米虫,带来的是一种如同神经被细微电流反复灼烧的剧痛。林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但除了肌肉因本能反应而微微痉挛外,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渡鸦在一旁看着,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种硬骨头,在如今的世道可不多见了。
清除完毕,林黯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作战服被汗水浸透。他靠在墙上,微微喘息。
“好了,你现在‘干净’了。”“医生”收起器械,面无表情地说,“建议休息六小时。”
但林黯只是闭目调息了不到十分钟,便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的疲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和冷静。他走到苏晚晴的床边,她随身携带的那个物理存储芯片就放在枕边。
他拿起芯片,插入自己的便携读取器,快速浏览着苏晚晴之前破解出的核心数据。那些关于记忆覆盖、关于“鸢尾草”样本的惊悚内容,再次冰冷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一组组被标记为“鸢尾草关联样本”的匿名实验数据上。那些数据编号……格式很熟悉。非常熟悉。
一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属于“守夜人”内部早期档案的编号规则,浮现在脑海。
难道……这些“样本”,最初是来自于“守夜人”?或者说,与“守夜人”有关?
这个念头让他背脊发寒。如果“方舟计划”与组织有牵连,那老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派自己去接触苏晚晴,真的只是为了调查“清道夫”吗?
“看出什么了?”渡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黯迅速关闭了读取器,没有透露内心的震动。“一些技术细节。”他含糊带过,转而问道,“你对‘爪痕’知道多少?他们的幕后金主是谁?”
渡鸦点燃了一根新的电子烟,深吸一口,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疤痕。“知道的不多,但足够让我离他们远点。他们活跃了大概十几年,专接那些最脏、最见不得光的活儿。没人知道老板是谁,传言很多,有的说是某个流亡政府的残党,有的说是‘天穹’内部某个试图夺权的派系,甚至还有说是外星的AI……”他嗤笑一声,显然觉得最后一种说法很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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