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中，篝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嶙峋的岩壁上，扭曲晃动，如同他们此刻纷乱的心绪。苏晚晴是“潜在适配者”的真相，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眼神失焦地望着跳跃的火焰，原本清晰的世界观在短短时间内被彻底颠覆。
“所以……我的研究，我的天赋，可能都不是偶然……”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打上了标记？”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渡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啐了一口：“他娘的！‘彼岸’这帮杂碎，手伸得也太长了！从娘胎里就开始算计人！”他看向林黯，“喂，‘幽灵’，现在怎么办？按这说法，咱们仨简直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等着被‘激活’或者被切片研究！”
林黯沉默着，用一根金属条拨弄着篝火，火星噼啪溅起。他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冷硬。相较于苏晚晴的迷茫和渡鸦的躁动，他显得异常平静，但这种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的决断。
“自怨自艾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既然我们是‘钥匙’，就意味着我们拥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也意味着我们有可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苏晚晴和渡鸦：“‘彼岸’的目标是‘灵思网络’和‘方舟’。他们要完成计划，必然需要寻找并接触‘灵思网络’的节点，或者激活更多的‘适配者’。我们与其被动地等待他们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找到网络的节点，或者……找到其他像我们一样的‘适配者’。”
“怎么找？”苏晚晴抬起头，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科学家的探究本能开始压过恐惧，“数据里提到，‘载体’和‘适配者’能与网络产生‘共鸣’。林黯，你之前有没有过……某种特殊的感应？比如无法解释的直觉，或者看到、听到别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林黯微微蹙眉，陷入回忆。那些被他忽略或归咎于义眼故障的细微异常，此刻串联起来——偶尔在特定区域产生的、如同低频嗡鸣般的直觉预警；在锈带深处某些废弃区域，义眼捕捉到的、转瞬即逝的、无法被定义的幽蓝能量残影；甚至是在接近某些特定的人（比如最初的苏晚晴）时，那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吸引感……
“有。”他言简意赅地确认，“但很模糊，无法精确定位。”
“模糊的感应也是线索！”苏晚晴立刻拿起光脑，调出镜城的详细地图，“把你产生过感应的区域标记出来！还有，数据碎片里提到，‘灵思网络’的能量活动可能会干扰甚至增强特定的神经信号，尤其是在某些地质结构特殊或者能量异常的区域……”
林黯根据记忆，在地图上标记出了几个点。这些点分布看似杂乱，但仔细看去，隐约能发现它们似乎沿着某种特定的、非自然的弧线分布，如同一个巨大而隐形的脉络，贯穿了镜城的琉璃区、锈带甚至更边缘的荒芜之地。
“这……像不像某种能量引导路径？”渡鸦凑过来，指着那条隐约的弧线。
“很有可能！”苏晚晴兴奋起来，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操作，将林黯标记的点与城市地质数据库、历史异常能量记录进行交叉比对，“看这里！这些点很多都位于旧时代的大型地下工程附近，或者历史上记录过不明能量波动的地点！其中一个能量异常记录最强烈的区域是……”
她的手指停在了地图上一个位于锈带最深处、靠近镜城边缘巨型垃圾处理场的地方。
“这里，‘锈蚀峡谷’的废弃聚变反应堆遗址。”苏晚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根据零散的记录，那里在几十年前发生过一次严重的核心熔毁事故，泄漏的能量极其怪异，并非单纯的辐射，之后就被彻底封锁废弃。如果‘灵思网络’真的存在，那种剧烈的能量爆发点，很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或者至少是一个能量溢出的‘伤口’！”
目标，似乎清晰了起来。
“那就去这里。”林黯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彼岸’和‘爪痕’的目标也是网络节点，他们很可能也在搜寻这些地点。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等等！”渡鸦拦住他，“你小子是不是忘了？咱们刚从那群疯狗嘴里逃出来，装备丢了大半，弹尽粮绝！就这么直接闯进那种鬼地方？谁知道那鬼网络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而且，‘锈蚀峡谷’那地方，除了官方封锁，本身就是三不管地带，盘踞着不少连帮派都不愿意招惹的‘垃圾虫’和变异生物！”
“正因为危险，才可能未被‘彼岸’完全控制。”林黯看向渡鸦，“我们需要补给和交通工具。你有渠道。”
渡鸦与林黯对视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妈的，老子真是上了贼船了……好吧，我知道有个老家伙，在靠近峡谷边缘的地方开了个黑市维修站，兼卖些‘特殊’物资。应该能搞到我们要的东西。不过，那老家伙脾气古怪，只认硬通货和……有意思的‘故事’。”
“故事我们有。”林黯看了一眼怀中那些浸湿的档案，“至于硬通货……”他解下了手臂上那枚性能卓越、但经过多次战斗已略显残破的战术义眼，“这个，应该够分量。”
苏晚晴看着林黯毫不犹豫地取下义眼，心中一紧。那是他重要的感官延伸和战斗倚仗。
林黯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平静地说：“暂时的。找到节点，弄清楚网络的秘密，我们才能拿回主动权。”
决定已下，不容更改。
他们熄灭了篝火，再次投入黑暗的地下通道，向着“锈蚀峡谷”的方向进发。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逃亡，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主动走向那未知而危险的神秘节点。
林黯能感觉到，越是靠近地图上标记的方向，左眼空置的眼窝深处，那种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嗡鸣感就越是清晰。
那不是幻觉。
那是“灵思网络”的低语，是通往真相，也可能是通往毁灭的……共鸣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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