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滋味,混杂着硝烟、血腥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沉淀在“深井堡垒”的每一个角落。
阳光透过堡垒穹顶的裂隙,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照亮了忙碌而沉默的人群。战斗结束了,但工作才刚刚开始。伤员需要更多的救治,牺牲者的遗体需要妥善安置,被破坏的防御工事需要抢修,缴获的武器弹药需要清点入库。
渡鸦的小队在午后时分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他们带回了重要的战利品,也带回了沉重的损失——两名队员永远留在了那片废旧车辆拆解场。没有欢呼,只有幸存者之间沉重的拍肩,和看向阵亡队友空置床铺时无声的凝视。
雷顿首领主持了简单的悼念仪式。没有过多的言辞,只是在堡垒深处开辟出的一个安静角落里,念出逝者的名字,感谢他们的牺牲。生存是第一要务,哀悼也必须高效。
林黯站在人群边缘,左眼的“镜瞳”平静地注视着一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曾经笼罩战场的、令人窒息的阴影已经退去,但一种更深沉、更隐蔽的“注视感”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耐心,如同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巨兽。“归一者”并未放弃,它只是在等待,或者在酝酿新的手段。
苏晚晴带着医疗小组穿梭在伤员之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之前催动“种子”时的精神消耗让她十分疲惫。但她的眼神依旧专注而坚定,动作轻柔地为一名腹部被流弹划开一道深口的守卫清洗、缝合。那守卫咬着一块软木,额头冷汗涔涔,却死死忍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哼。这里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撑着这片微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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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的临时指挥中心(由原矿坑调度室改造)内,气氛凝重而务实。
“初步清点结果,”雷顿将一份手写的清单推到大桌上,“击毙‘掘骨团’匪徒七十三人,俘虏(包括发疯后恢复清醒的)二十九人。我方阵亡五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五人。”
数字是冰冷的,但背后是一条条逝去的生命和家庭的破碎。缴获的武器弹药可以暂时缓解堡垒的武装压力,但人员的损失,尤其是战斗人员的损失,短期内难以弥补。
“俘虏怎么处理?”渡鸦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他身上还带着未曾散尽的硝烟味。他的眼神扫过清单,没有任何波动,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数字。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收留?他们是不稳定的因素,消耗本就紧张的资源。处决?这违背了“微光宣言”的初衷,会让堡垒内部刚刚凝聚的信念产生裂痕。
林黯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甄别。手上没有人命、并非自愿加入的,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编入劳动赎罪队,在最严格的监视下参与最艰苦的基建和清洁工作。骨干和顽固分子……”他顿了顿,“单独关押,或许能从他们嘴里掏出更多关于‘屠夫’和那个泄露我们情报的源头的消息。”
这个处理方式相对折中,既保留了底线,也留下了一丝余地。雷顿和渡鸦都点了点头,目前看来这是最可行的方案。
“还有这个,”渡鸦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物体,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一台严重损毁,但核心部件似乎尚存的便携式战术电脑,以及几份被血污浸透的纸质文件。“从‘屠夫’的副手,一个叫‘疯狗’的家伙身上找到的。他死前还想毁掉它,被我拦下了。”
韩松博士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台战术电脑,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我需要时间……但也许,这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个。”渡鸦指向那几份纸质文件中的一份,那是一张手工绘制的地图,虽然粗糙,但清晰地标注了“深井堡垒”的大致方位,以及几条进攻路线。在地图的一个角落,用红笔画了一个醒目的叉,旁边有一行小字:
“目标:‘镜瞳’持有者。确认其具有稳定及净化网络异常之能力。夺取优先度:最高。情报源:‘耳语者’,可信度:高。”
指挥中心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耳语者’……”雷顿咀嚼着这个代号,脸色难看,“是那个一直在暗中贩卖情报的神秘组织?他们怎么会知道林黯的……”
“不仅仅是知道,”林黯的声音低沉,他左眼的“镜瞳”微微收缩,聚焦在那行字上,“他们知道‘镜瞳’的作用,甚至知道它与网络异常有关。我们的敌人,比想象中更了解我们。”
这个消息,比“掘骨团”的进攻更加令人不安。一个隐藏在暗处、信息灵通、并且明显对林黯和“种子”抱有极大兴趣的势力,其威胁程度,或许并不亚于那个无形的“归一者”。
“归一者”想要同化或毁灭一切,而这个“耳语者”,则想利用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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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临。堡垒内部实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只有必要的巡逻哨位和关键区域有着微弱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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