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并非视觉上的,而是感知与精神上的。
爆炸的烟尘缓缓沉降,数据流的微弱荧光勾勒出球形空间朦胧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尘土味,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烂的甜腻气息——那是信标能量耗尽、结构被“蜂后”残余侵蚀加速的表现。外部,沉闷的撞击声和能量穿透岩层的嘶鸣隐约传来,如同巨兽在门外刨抓,每一次震动都让头顶簌簌落下更多灰尘。
通讯频道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他们被彻底隔绝了。
“咳咳……”林黯再次咳出带着晶屑的血沫,虚弱地靠在墙壁上。左眼传来的不再是灼痛或胀痛,而是一种空洞的、冰冷的剧痛,仿佛有冰锥在里面搅动。晶石的“饱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脆化”感,裂纹处传来细微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前的呻吟。更糟的是,那被压制的黑暗烙印,正以一种冰冷而贪婪的速度,从信标残骸和周围被侵蚀的结构中汲取着同源的养分,缓缓复苏、壮大。
“‘幽灵’……情况怎么样?”林黯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幽灵”已经用便携光源照亮了崩塌的入口处。那里被扭曲的合金、混凝土和部分信标材质死死封住,结构出奇的坚固,这得益于林黯之前引导信标的最后加固。“结构暂时稳定,但外部冲击持续不断,不确定能坚持多久。没有通讯信号,所有频段都被强烈干扰或屏蔽。”他的声音保持着技术人员的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空气循环系统随信标核心停机而停止,备用氧气大约还能支撑四小时。温度在缓慢上升,外部侵蚀能量的热效应。”
四小时。也许更短,如果外部攻击加剧。
林黯闭上右眼,将意识沉入体内那混乱的战场。新获得的“基石”知识碎片在脑海中盘旋,其中关于“净化熔炉”和“意识淬炼”的部分格外清晰,却也格外危险。那是为极端情况设计的、不成功便成仁的最后手段。
“信标……最后的能量……真的……一点不剩了?”林黯问。
“幽灵”检查了一下信标核心接口的读数:“核心光核完全黯淡,能量读数归零。但……”他顿了一下,指向墙壁上那些流淌的、越来越微弱的数据流,“这些维持基础信息存储和结构稳定(即将失效)的次级系统,还在消耗着一点点残存的、散布在信标材质和回路中的游离能量。总量微乎其微,不足以做任何事。”
游离能量……散布在材质和回路中……
林黯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冒了出来。
“净化熔炉”需要庞大的、纯净的“秩序”能量来驱动。信标核心能量耗尽,无法提供。但是……他自己体内有!那新生的、被“基石”知识强化过的淡蓝色秩序能量!虽然量不足以构建完整的“熔炉”,但或许……可以尝试微型化、内化!
将自身作为熔炉,用自身的秩序能量为燃料,以刚刚获得的“意识淬炼”方法为蓝图,在体内强行发动一次小规模的、针对晶石内部黑暗烙印的“净化”!
这无异于在自己灵魂里点一把火,而且燃料还是自己!
成功率?未知,恐怕比信标启动的百分之十五还要低得多。失败?最好的结果是加重伤势、加速晶石崩溃;最坏的结果是意识被自身的“净化之火”烧成白痴,或者彻底引爆晶石。
但是,坐以待毙,等待晶石被黑暗烙印彻底侵蚀、同化,或者外面“蜂后”打破封堵进来,结局也一样是毁灭。
横竖是死,不如搏一把。
“我需要……试一试……”林黯对“幽灵”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绝,“在我眼睛里的东西……彻底失控之前。”
“幽灵”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惨白的脸、渗血的绷带和那双在昏暗光线下异常明亮的右眼。他大概猜到了林黯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别让任何东西……打扰我。”林瑟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发出不对劲的声音,或者能量波动变得……危险,用这个……”他艰难地从腰间解下那个陈老给的、已经能量耗尽的便携频率协调器,“砸我的左眼。用最大的力气。”
“幽灵”接过那个冰冷的金属装置,手指微微收紧。“明白了。”
没有更多叮嘱。在这绝境之中,信任是唯一无需多言的筹码。
林黯挪动身体,找了一个相对稳固的角落,背靠墙壁坐好。他摘下左眼那浸满血污的绷带——反正这里没有别人。“幽灵”看到那枚晶石的瞬间,呼吸都滞了一下。裂纹比之前更加密集深邃,如同蛛网,其内部不再是闪烁的光芒,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暗红与淡蓝纠缠搅动的诡异状态,仿佛风暴前的漩涡。
林黯不再犹豫。他闭上双眼,排除所有杂念,将意识完全沉入识海。
首先,是调动。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些新生的、更加凝练的淡蓝色秩序能量,按照“意识淬炼”法中记载的、某种极其复杂精密的能量回路,开始在体内构建一个微型的、无形的“熔炉”框架。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如同用烧红的铁丝在神经上编织图案。每一丝能量的流动都带来刺骨的灼痛,但林黯咬紧牙关,凭借强大的意志力,一点一点地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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