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柔和白光逐渐调暗,转为模拟夜间的深蓝。林黯躺在修复液中,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身体的疼痛在高效修复剂的作用下缓慢消褪,但精神的疲惫和左眼新增的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那几缕暗红纹路如同有了生命,在他闭目凝神时,会传来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刺痛和拉扯感。刺痛并非源于物理伤害,更像是某种能量层面的侵蚀,试图沿着晶石的裂纹向内渗透。拉扯感则更加诡异——它似乎连接着某个遥远而黑暗的存在,每当林黯试图深入感知左眼晶石内部那被压制的烙印时,这股拉扯感就会变得明显,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从烙印深处延伸出去,没入无尽的虚空,连接向镜城废墟深处那搏动的巨茧。
这感觉让他极度不适,也极度警惕。黑暗烙印与“蜂后”新生兵种之间的共鸣,比他预想的更加直接,更加危险。
但与此同时,或许是经历了与星球“低语”的短暂共鸣,或许是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达到了新的临界点,林黯发现自己的感知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当他集中精神,不再仅仅感知能量流动或生命恶意,而是尝试去“倾听”更底层、更本质的“存在”时,他“听”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他能“听”到脚下堡垒地基传来的、带着金属疲劳和能量过载后遗症的细微“呻吟”。
他能“听”到远处不同功能区域,能量流经管道时发出的、或顺畅或滞涩的“潺潺”声。
他甚至能极其模糊地,“听”到周围几名守卫士兵平静表面下,隐藏的紧张、疲惫或一丝对未知的恐惧——这不再是感知恶意,而是对生命场状态的微妙捕捉。
最令他震撼的是,当他将这种新的“倾听”能力投向自身,尤其是左眼那枚冲突的晶石时,他“听”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种是晶石本身、以及他自身淡蓝秩序能量发出的,稳定、清越、带着修复与调和倾向的“基音”。
另一种,则是那黑暗烙印以及新增暗红纹路散发出的,冰冷、粘稠、充满吞噬与同化欲望的“噪音”。
但这“噪音”并非全然无序。在其深处,似乎也隐藏着某种极其扭曲、被强行赋予的“节奏”或“指令”——那属于“蜂后”的意志烙印。而当林黯回想起脑海中那些来自星球“低语”的信息碎片,尤其是“净化的图谱”这个概念时,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果他能更清晰地“解析”出黑暗烙印中那被赋予的“扭曲指令”,是否能像破解一段恶意代码一样,找到它的“漏洞”或“关键节点”,从而用更精妙、更省力的方式(“引导而非取代”),去干扰、甚至逆转其部分效果?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炸弹上尝试拆解引信。
他没有立刻尝试,只是将这个念头深埋心底,继续调动秩序能量,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丝一缕地加固着对新增暗红纹路的封锁与隔离,同时缓慢修复着晶石本身的裂纹。
时间在修复与思考中流逝。
联合调查组的第一次会议在凝重的气氛中召开。远程会议室的全息影像里,雷擎将军坐镇主位,两侧分别是面色严肃的周院士、眼神锐利的赵议员,以及代表技术监察的孙岚。陈老和“幽影”主管也在场。
会议首先由陈老汇报了“共鸣棱镜”实验的全过程、数据收获以及最后被未知力量中断的情况。他重点强调了林黯转译出的信息碎片,尤其是“净化的图谱”和“引导而非取代”的可能含义,并展示了棱镜阵列损坏前捕捉到的、显示“低语”与混沌烙印产生对抗性共振的关键数据。
周院士听完,眉头紧锁:“信息碎片太过模糊,对抗性共振也仅有一次记录,无法重复验证。将整个战略方向寄托于这种不确定的‘启示’,是巨大的冒险。至于外部介入……性质不明,但能无声穿透我们最高级别屏蔽,其威胁等级恐怕不亚于‘蜂后’。”
赵议员则再次将矛头指向林黯:“实验导致目标体内污染出现新的活跃迹象和外在表现,这证明与他相关的任何操作都伴随着不可控的风险。‘净化的图谱’?谁能保证,这所谓的‘图谱’激活时,不会先把他自己变成更彻底的污染源?我坚持认为,在彻底清除或永久封存他体内的污染源之前,所有涉及‘觉醒’或深度共鸣的研究都必须停止!”
孙岚的发言相对客观,但立场依旧谨慎:“从技术安全角度,实验确实暴露了多重风险。建议暂停主动测试,转入对已获数据的深度分析和安全方案补强。同时,必须对‘外部介入力量’进行最高优先级调查,评估其对堡垒的直接威胁。”
陈老据理力争,强调已获数据的独特价值和战略窗口的紧迫性。“幽影”主管则提供了最新情报:“镜城巨茧孵化加速,新型高阶兵种预计在12-24小时内完全成型。其能量特征显示,它对高秩序目标的锁定和攻击优先级极高。被动防御可能无法应对。我们需要新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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