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辛基的夜风带着波罗的海的微咸气息,混合着田径场上特有的橡胶和汗水味道,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2005年那个夏天,金色的记忆并非只有领奖台上的辉煌,更有冲过5000米终点线后,那瞬间席卷而来的、几乎将意志撕裂的剧痛。
当我在男子5000米决赛中,凭借系统最后关头精准捕捉到本杰明·利莫那0.5度的脚踝内翻异常,以毫厘之差、近乎搏命的方式率先撞线后,巨大的喜悦和极度的虚脱同时爆发。13分29秒55!双冠王!我做到了!
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忘记了一切,只想尽情宣泄这登顶世界的激动。我张开双臂,仰天怒吼,试图拥抱整个赫尔辛基的星空。然而,就在我重心落在刚刚承受了最后200米极限冲刺的右腿,准备进行冲线后缓冲减速的瞬间——
“咔嚓!”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来自身体内部的异响,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狂喜的神经中枢。
紧接着,右小腿后侧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撕裂痛感,仿佛有一根绷紧到极限的橡皮筋猛地断裂!剧痛让我眼前一黑,所有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终点线后几米的跑道上。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我喉咙里挤出。
世界在旋转,看台上的欢呼声、解说员的呐喊,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右小腿那钻心的、持续不断的剧痛在疯狂叫嚣。
“宏伟!”
我听见李维那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呼喊由远及近。她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不顾一切地冲过安保人员的阻拦,几乎是跪滑着扑到我的身边。
“宏伟!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刚才还洋溢着胜利喜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慌乱。她的手想要碰我,却又不敢,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腿……右腿……后面……”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李维的目光立刻聚焦在我的右小腿上。虽然隔着比赛长裤,但她已经能看到我小腿肌肉不自然的痉挛和紧绷。
就在这时,我视网膜上,那原本因为夺冠而闪烁着庆祝信息的系统界面,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报覆盖:
【警告!警告!宿主右小腿突发严重损伤!】
【实时生理数据监测:右小腿腓肠肌内侧头疑似Ⅲ级撕裂!疼痛指数:9.5/10!】
【建议:立即停止任何活动!绝对制动!请求紧急医疗支援!】
【启动紧急止痛模式:生物电脉冲干扰,强度30%…生效中…】
一股微弱的电流感在伤处周围蔓延,虽然无法根除剧痛,但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让我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
现场的医疗团队也迅速赶到,他们经验丰富,初步检查后,脸色都变得凝重。
“疑似跟腱或腓肠肌严重撕裂,需要立即固定,送医详细检查!”队医快速说道,同时示意担架进场。
我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右腿被临时固定。在被抬离跑道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片刚刚见证我创造历史的赛道。金色的跑道在灯光下依旧耀眼,但此刻在我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看台上,观众们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欢呼声变成了窃窃私语和担忧的目光。我看到了拉姆齐、利莫、奎罗伊……他们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为惋惜,甚至有一丝同病相怜的凝重。竞技体育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维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路跟着担架小跑,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在我手臂上,滚烫。
“别怕……宏伟,别怕……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反复说着,像是在安慰我,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但她的手指冰凉,颤抖得厉害。
我被迅速送往赫尔辛基最好的运动医学中心。一路上,李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攥着我的手,目光空洞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我知道,她比我更害怕。作为助理教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级别的撕裂伤意味着什么——漫长的恢复期、不确定的康复效果、甚至可能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而我,躺在担架上,感受着右腿传来的阵阵钝痛和系统的持续警报,心中一片冰凉。2006年,亚运会?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些曾经清晰无比的目标,此刻都变得遥不可及。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刚刚登顶的狂喜和热血。
急诊室内,紧张检查。
无影灯下,各种仪器发出冰冷的嗡鸣。医生们围着我的右腿,进行着细致的检查和触诊。每一次轻微的按压,都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李维被允许留在急诊室一角,她紧紧靠着墙壁,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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