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岛的云气低徊，带着几分凝滞的沉重。
元始天尊的目光平静无波，就那般直直注视着东王公。
那目光似能穿透表象，看清他心底的焦灼与挣扎，看得东王公浑身不自在，眉宇间渐渐染上几分不耐。
直到这沉默的注视几乎要将人逼疯，元始才缓缓开口，声音淡漠如冰，不带半分情绪：
“不知道友想要与本座如何交易？”
同为准圣中期大能，东王公却从元始身上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威压。
那并非单纯的修为碾压，更裹挟着纪元更迭的沧桑、万载因果的沉淀，还有隐隐的众生朝拜之象，仿佛眼前之人早已超脱凡俗，立于九天之上，俯瞰洪荒沉浮。
东王公收敛心神，神色凝重如铁，沉声道：“我希望三清道友能够保住紫府。”
“仅凭一株黄中李？”元始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够！”
东王公的实力或许在准圣中不算顶尖，但他的紫府却意义非凡。
那是道祖亲自敕封的“仙王”正统，是横亘在巫妖二族前路的一块绊脚石。
只要他活着，只要紫府尚存，巫妖二族便多了一层顾忌，绝不会轻易掀起全面争锋。
这层价值，远非一株黄中李能衡量。
“道友就这般看不上我紫府？”
东王公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宇间怒意翻腾，不悦地瞪着元始，“若吾孤注一掷，未尝没有争锋之力！”
“若有争锋之力，你还会与本座交易？”
元始依旧神色淡然，没有丝毫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如炬，直刺人心。
东王公语塞，心底泛起一阵无力。元始说得没错，他若真有破局之力，何需在此卑躬屈膝？
洪荒局势早已暗流汹涌。龙族绝非烛龙一位准圣，祖龙后宫的龙后中至少有一位修为臻至准圣，更别提当年争锋败落、隐于雷泽的那位大能，还有东极世界深不可测的青龙。
太阳星上，帝俊、太一兄弟二人实力强横，周天星神拱卫，势力庞大；女娲与伏羲立场未定，态度暧昧；更有诸多隐于暗处的未知敌人。
这等阵容，若真想覆灭紫府，他纵有手段，也难挡洪流。
“那道友要什么，不妨言明。”
东王公面色铁青，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显然也清楚当下的危局。紫府的存在，本就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任谁都不愿群仙之上，再多一个统御万仙的“仙王”。
“蓬莱仙岛的掌控权、万仙阵图、黄中李。”
元始伸出三根手指，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三样交出，本座可代兄弟三人保你一道真灵不灭。”
“仅仅只是如此？”
东王公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万万没想到元始竟会狮子大开口，这几乎是要掏空他的所有底蕴！
“只是如此，已是不易。”
元始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你的身份，早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东王公周身气势骤然暴涨，又猛地收敛，愤怒、不甘、挣扎尽数写在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
一旁的玄昭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万万没想到，后世截教那威名赫赫、能与都天神煞大阵、周天星斗大阵、诛仙剑阵并称洪荒四大阵法的万仙阵，居然是东王公的底蕴！
这可是能汇聚万仙之力、叠加增幅的无上大阵，没想到竟有这般渊源。
红云见他一脸诧异，眼中闪过几分戏谑，悄悄传音调侃：“你小子也听说过这万仙阵？”
玄昭不愿露怯，连忙传音回应：“听三位师长提起过。”
“东王公与西王母，也算是洪荒少有的惊才绝艳之辈了，居然能创造出这等无上大阵，当真可惜了。”
红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惋惜，传音道。
“万仙阵是他们创造出来的？”玄昭愈发惊诧，连忙追问。
“看来三清道友也没和你说太多洪荒旧事。”
红云似是陷入了回忆，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当年先天三族争雄，龙族之所以能以一族之力，逼得凤凰、麒麟两族联手抗衡，除了祖龙本身强悍无匹，那万龙大阵的力量同样不可忽视。”
“万龙大阵？这与万仙大阵有所关联？”
玄昭好奇心更盛，追问道。
“万龙大阵是祖龙得自天地孕育的一座先天阵图粗坯，后来加以改良而成。”
红云侃侃而谈，对于这些洪荒隐秘显然知晓甚多。
“而东王公手中的龙头拐杖，当年本是祖龙的随身之宝，你猜猜，那拐杖之中，会不会藏着那万龙大阵的粗坯？”
玄昭恍然大悟，心中暗叹洪荒世事奇妙。
“那您怎么知道这些？”
玄昭还是有些疑惑，东王公从未在外人面前演练过万仙阵，红云怎会如此清楚？
“顶尖大神通者心中都有这般猜测。”
红云解释道，“这等无上大阵，演练时动静必然惊天动地，再加上龙族内部对此阵有所了解，消息早就在高层之间悄悄流传了，只不过没人愿意对外宣扬罢了。”
这玩意儿知道是一回事儿，传扬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了，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和这样的“正统”结这不死不休的仇恨。
两人传音交谈间，另一边的元始与东王公已然有了结果。
东王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所有情绪，沉声道：
“其他都可以答应，但蓬莱岛不行。哪怕没有紫府，蓬莱也应成为散仙汇聚之所，这是我唯一的执念。”
“道友大善。”
元始闻言，并未过多计较，果断点头同意。
东王公凄惨地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落寞与不甘。
他挥手间，黄中李与一卷古朴的阵图便缓缓飞出，阵图之上，万仙虚影隐现，玄奥的符文流转，正是那万仙阵图的粗坯。
元始随手一挥，将黄中李扔到玄昭面前，眼神示意他收下。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万仙阵图珍而重之的收起，元神虚影化作一道神光，重新融入玄昭头上的玉冠之中。
东王公深深地看了玄昭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似有托付，又似有不甘。
下一刻，他周身气势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璀璨神光，直冲云霄，朝着紫府深处飞去。
没有了后顾之忧，这位洪荒唯一的仙王，从来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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