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共舞时缠上指尖的蓝光,连带着潮汐的暖意,没随浪退散。往后的日子里,黑石殿的空气像被晒过的海沙,悄悄松了些——相柳再看小夭,不再是“需要盯着的外乡人”,倒像把她当成了能搭把手的人。这份接纳没说在明处,全藏在递来的卷轴、指过的典籍里,实打实地落在了族务的细枝末节里。
变化先从石室开始。以前他只在小夭卡壳时站在门口指点,如今会主动拎来些棘手的物件:有时是株泛黑的海藻,叶片上沾着点深海的毒,他指尖捏着藻茎递过来,紫眸扫过她的药囊,只说“解”;有时是块染血的兽皮,上面记着深海捕猎的战士犯的“眩晕症”,他把兽皮往石桌上一铺,指腹点着“心口发闷”的记号,语气没波澜,却等着她的答案。
这些都不是轻松活。小夭常守着海蚌灯到半夜,光晃在兽皮卷上,她指尖划过“变异海藻”的记载,连棉团蘸着的消毒水凉透了都没察觉;为了查“眩晕症”,她翻遍了部落藏的潮汐记录,终于在一卷泛黄的骨片上找到线索——那是深海特有的“水压瘴气”,得用晨露凝的药露配着海螺壳煮水才能解。
等她把画满符号的骨片递过去,相柳会低头看,紫眸里没什么表情,却会在她指出“瘴气遇热散”的地方,用指腹轻轻蹭一下骨片边缘。没说“好”,却在下次递来新任务时,把最难的部分标了浅痕——像怕她走弯路,悄悄留了路标。
后来,小夭的手竟伸到了族务里。那天她正蹲在偏厅整理药材,把晒干的活血草分成小份,相柳忽然从卷轴堆里抬头,手里捏着份贡品册,没看她,却把册子往她面前推了半寸,声音淡得像海风:“何解?”
册子上记着附属海岛缴的赤铁矿,数量比去年多了三成,可产地标注的那个岛,去年遭过台风,矿洞早被浪冲塌了。小夭愣了愣,没慌,翻出往年的贡品册对比,指尖在“赤铁矿”的标记上比了比:“这里,不对。”她用骨笔圈出异常的数字,又画了个台风的符号,再指了指产地——意思是台风毁了矿洞,哪来这么多矿?
相柳盯着那圈红痕看了会儿,没说话,拿起朱砂笔顺着她的圈画了道线,算是认了她的判断。自那以后,他处理外部情报或资源调配时,会默许她在旁边坐。有时他对着卷轴皱眉头,突然就问一句:“数量?”小夭便把算好的数字写在骨片上递过去,他接过来时,指尖偶尔会蹭到她的指腹,凉得像冰,却没立刻缩回去。
他们常这样在偏厅待一下午,只有卷轴翻动的“沙沙”声,混着她研墨的“磨磨”响。小夭累了揉眼睛时,总能瞥见他面前的木杯——盛着海藻泡的温水,提神的,他没喝,却会用指腹推着杯子往她那边挪半寸,目光还落在卷轴上,像只是随手整理桌面。
可这暖里,总藏着点没化透的冰。小夭发现,只要涉及部落的古老禁忌,或是提到中原、西炎的名字,相柳的紫眸会瞬间冷下来,周身的气像隔了层冰壳。他会把相关的卷轴拢到自己面前,不让她碰,连呼吸都沉了——那是他的底线,是藏在“柳相”身份下的秘密,她碰不得,也不能问。
这天黄昏,小夭刚把药材调配的清单理好,正想退出去,相柳却叫住她。他从袖中摸出个绢布小包,指尖捏着包角递过来,绢布上还沾着点黑石殿特有的檀香:“海心石,戴在身上,宁神,避水毒。”
小夭接过来,指尖触到玉石的瞬间,就觉出股温润的水灵之气——不是普通的饰品,是能护着她的宝物。她抬头看他,想从他眼里找出点别的情绪,可他已经低下头,重新拿起卷轴,像只是给了她块普通的石头。
“谢族长。”她攥紧了绢包,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相柳没回应,只挥了挥手,让她走。
小夭走在回廊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掌心的海心石温得发烫,可想起他低头看卷轴时没波澜的眼,心口又像被潮水泡过,凉了半截——他记的是帮他理药材、查贡品的小夭,不是辰荣山跟他抢烤肉、海底跟他看星的小夭。
喜悦和酸楚缠在一起,像海草绕着脚踝。她把海心石贴身藏好,抬头看天边的霞光——三年前她在辰荣山的坟前哭,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如今能站在他身边,替他理卷轴上的墨痕,已是从前不敢想的事。
只是那层藏着记忆的冰,还得慢慢等。她不急,反正潮汐会一遍遍漫过滩涂,总有一天,能把冰全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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