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花旁那句飘在风里的感慨,像投进静海的细浪,没掀起大波澜,却让相柳心湖底的冰,悄悄化了层。往后的日子,他没说过一句软话,也没主动靠近,可小夭偏能从那些细碎的变化里,摸出暖意——像晨雾被日头晒化,慢得能看见水汽飘散的模样。
以前在典籍石室撞见,他要么头也不抬翻卷宗,要么冷着眼掠过她,连衣角都不肯多蹭一下;现在再遇着,他会先顿半秒,指节在卷轴上轻轻敲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也没了往日的锐,倒能容她看清眸底那点淡下去的冷,像冰面蒙了层薄纱,软了些。
更让小夭心口发颤的是,他竟默许她在偏厅待得久了。以前她送完草药清单,他挥挥手就示意她走;现在她抱着医术皮卷坐在角落,他只顾着批族务,连眼皮都不抬,仿佛她是案头的烛台,本就该在那儿。可小夭知道不是——她翻书时,能觉出那道目光偶尔扫过纸页,停在她蹙眉辨字的手上;她磨药粉时,石臼撞出的声响稍大些,他握笔的手会顿一下,等她放轻动作,才继续往下写。
这些不动声色的纵容,比任何话都让她安心。
这天午后,小夭在偏厅角落对着卷《深海毒经》犯愁。纸上画着两种剧毒——阴寒之毒混着蚀骨之瘴,一旦缠上,血脉会倒着冲,她试了好几种解法,都觉得差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着药性的轨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错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对面飘过来,吓了小夭一跳。她抬头时,相柳刚放下手里的卷宗,目光没看她,落在她虚划的空中,指尖在石桌上点了点,画出两道交叉的痕——一道偏冷,一道带暖。
“阴寒配蚀骨,用火性药冲,是逼它们往血脉里钻。”他声音没起伏,却比任何典籍都清楚,“得先引水灵绕着毒走,把它们拆成两半,再用金针挑开穴位,把毒一点一点泄出去。”
小夭手里的毒经“啪”地合住,指尖攥紧了卷边,纸页都捏出了褶。这法子她怎么没想过?水灵导毒,金针泄锐,刚好把她会的医术和部落的灵力融在一起!她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忘了该保持距离,脱口就说:“原来是这样!多谢族长——”
话没说完,她见相柳耳尖似乎悄悄热了点,又飞快垂眼翻卷宗,指尖把纸页翻得重了些,像是被她这股热乎劲儿烫着了。“东海深渊的老卷里记过,”他头也不抬,声音硬了点,“找《深渊异物志》第三卷,里面写得细。”
小夭赶紧应着,转身去石架上翻书。指尖刚碰到那卷泛黄的《深渊异物志》,心里就软得发疼——他哪是随口指点,连后续查资料的地方都替她找好了。这哪是族长对“外人”的态度,是把她当成了能接住他知识的人,肯把藏在旧卷里的东西,拿出来与她分享。
她抱着书坐回角落,一字一句读得认真。夕阳从窗缝里溜进来,落在纸页上,连字里行间的毒理都显得没那么冷了。等她把关键处记在骨片上,抬头时,才发现相柳早停了笔,正望着窗外——夕阳沉在海平面上,把浪染成金红,他侧脸在余晖里软了些,紫眸里竟飘着点她没见过的落寞,像独自守着片空海的人。
小夭的心突然揪了下。他是族长,得扛着整个部落的安危,连发呆时都要想着族务,连点能松口气的时刻都没有。她犹豫了会儿,没立刻起身,反而捏着《深渊异物志》走过去,声音放得软:“族长,我还有处没懂——水灵导毒时,要是遇上血脉流速快的,该怎么调力道?”
她哪是真不懂,不过是想多陪他站会儿,把那点落寞冲散些。
相柳转过头,夕阳刚好落在他睫羽上,投下点细碎的影。他没立刻回答,盯着她手里的书看了会儿,才慢慢开口:“潮汐之舞白练了?”语气里没了冷,倒带点轻斥的软,“舞里转身时怎么顺浪劲,导毒就怎么顺血脉,意念跟着流走,别硬顶。”
小夭心里一亮,连忙点头:“我懂了!是顺着走,不是迎着拦。”
相柳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快得像错觉。他重新望向窗外,浪尖的金红淡了些,连周身的落寞都散了不少。
小夭知道该走了。她把书放回石架,转身时,见相柳还望着窗外,却轻轻“嗯”了一声——不是命令,是回应,像在跟她说“路上小心”。
她脚步顿了顿,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族长也早些歇着。”
这次,相柳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了往日的距离感。他点了点头,头点得很轻,下巴的线条都软了些,连玄衣的衣角都没像往常那样绷着。
小夭走出偏厅时,夕阳把回廊染成了金。她摸了摸心口的海果石,石头暖得发烫——那道曾横在两人之间的冰墙,早被这些日子的点滴暖融出了缝。他不再把她挡在门外,不再对着记忆躲躲闪闪,甚至肯把心里的落寞、藏着的知识,都悄悄露给她看。
这道心门,终究是为她开了道缝。往后的路,就算还有风有浪,她也不怕了——毕竟,能对着她软下来的相柳,心里的那点光,早就能照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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