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竹坐在回廊的栏槛上,正无聊扯着树枝垂下的细枝,身后传来“嘎吱”开门声。
她猛然回头,见自家女郎从屋内走出来。
她跳下栏槛,两步凑到跟前,悄声说话。
“娘子,观主怎么说,是不是让我们住下。”
说话时,她探头往里瞅了一眼,从门缝处,一眼看到玄静那双幽深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低垂着头,加快步伐跟在元清夷身后,直到离得远了,这才轻抚着胸口。
“娘子,玄静观主的眼神,真真吓人。”
染竹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当真要住在这?”
不知为何,太玄观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元清夷步履未停,目光掠过院中枯槐,看向道观墙外不远的宅院。
“当然,此处最佳。”
她声音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希夷师妹刚才说哪里最佳?”
随着声音,道宁出现在回廊拐角。
她穿着檀色道衫,步伐轻快。
走到近前,目光顺着元清夷看向墙外,眼底有疑惑。
“道宁师姐!”
元清夷施了礼:“我是说师叔这处院落清幽雅致。”
道宁眼底染上笑意,扫了眼院落,下巴微抬。
“京中贵人常说师傅院子过于素淡,总想着送上些奇花异草,不过都被师傅拒了。”
元清夷了然,她微微颔首。
“这院落萧疏竹影,师叔内心清幽疏朗,自是不愿打破这满院的素淡。”
从院内摆设就能看出玄静师叔追求至简的意境。
“师妹倒是聪慧!”
道宁语气难掩惊诧,没想到这位从穷山僻壤而来的师妹竟然还有这般见识。
“师姐谬赞!”
元清夷笑得淡然,抬头看向院外那处宅院。
“师姐,那处宅院是何人居住?”
道观外那处院落上空,四处飘散着黑青色薄雾,丝丝缕缕,犹如一个巨大的茧房包裹着巨大宅院。
“哪里?”
道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你说是那处啊,那是李家李太夫人的静修别院,李太夫人最近一个月都住在别院清修。”
“太夫人平日里最喜欢听我家师傅讲《清静经》,每逢初一、十五,她老人家早早就遣家中婢女前来,占了头排蒲团,前几日观里刚做了一场平安道场,太夫人更是日日不落。”
她面容清瘦,说到李太夫人时,泛黄的脸上泛起一丝敬畏之色:“那可是先皇册封的陇西郡太夫人。”
“陇西郡太夫人!”
元清夷看到的不是什么陇西郡太夫人静修别院,而是由万千魂魄凝聚而成的阴煞之地。
青黑色薄雾中不断浮现扭曲的面容与挣扎的手臂,相互之间无声撕咬着。
她胸口发冷,耳边似有幽魂在哀鸣。
道观诵经殿传来的诵经声,庄严肃穆,却衬得外院那片魂魄阴煞之地越发诡谲。
“陇西郡太夫人?……。”
元清夷低声重复,嘴角的嘲讽根本掩饰不住。
她目含冷意,看向那处不断翻涌的薄雾。
“李太夫人听上万年《清静经》,怕也超度不了这万千亡魂。”
“超度什么万千亡魂?与太夫人有何干系!”
道宁面色一冷,正色道。
“希夷师妹,李太夫人在此居住是方便听经闻法,为来世积攒功德,还能颐养天年,在贵人面前还是要谨言慎行。”
贵人可不是她们能随便议论的,她眼底透着不赞同。
“走吧,我先带你去安排住处。”
元清夷欠了欠身,随着她往后院走去。
染竹向来对自家娘子的话深信不疑,既然娘子说了那处宅院不洁,那肯定不会有错。
她嘴角撇了撇,小声嘀咕。
“总有你后悔的!”
道宁安排的住处委实有些偏僻,藏在道观西北角的竹丛深处。
正与李太夫人的静修别院隔了一面墙,不过百米距离。
“师傅知道师妹不日要来,早早吩咐人收拾了这间院落。”
道宁打开门锁,推门走进去。
“就是此处,师妹看如何?”
“挺好的!”
元清夷一眼喜欢上这处幽静的院落。
院子极小,不过几平方。
不过整个院落静极了,唯有风过时竹叶簌簌声。
屋前空地应该刚用石碾细细压过,平整而坚实。
角落一处新土尤为醒目,黑褐色的泥土湿润蓬松。
最惹眼的,还是那口刚淘洗过的水井。
整块青石凿成的井口,被磨得光滑水润,辘轳上缠绕着麻绳簇新,上方悬挂着一只半旧的木桶。
水井旁,还有一处新建的简易厨房。
“希夷很喜欢!”
看得出是用心准备。
道宁抿了抿嘴,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师妹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缺少的到前面告诉师姐一声。”
“谢过师姐。”
道宁微微颔首,转身出了小院。
“娘子,怎么给我们安排这么偏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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