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卢氏青阳侯长房长子卢晋,即将接任大理寺卿的消息,已在京中悄然传开。
自李德普与卫璟文两桩大案接连震动朝野。
昭永帝在半年内已接连罢免两任大理寺卿。
如今这个位置,烫手得很。
哪怕这位置是天子近臣,大秦从三品高官,一般人也是望而生畏。
也正因其烫手,才更显分量,非根基深厚、手腕强者,坐不得也坐不稳。
青阳侯卢裕安的府邸,便是在这般微妙时节,敞开了朱红大门。
这场由侯夫人卢陈氏主持的夏日宴。
明面上是因卢侯爷新得了数只西域卷毛犬,通晓人意,憨态可掬,特邀亲朋近友共赏。
实则,上京城明眼人都清楚,那几只雪白卷毛、系着金铃在宾客间活泼穿梭的宠物,不过是块精巧的敲门砖。
真正的铺垫,是为卢晋铺路。
卢晋之所以敢接任这个位置。
有其微妙之处。
青阳侯是昭永帝的心腹,卢陈氏是昭永帝母妃先王太后表妹。
卢晋与昭永帝的关系,远非寻常君臣二字可论。
论朝堂,是天子与臣子,论私情,有着表兄弟之亲。
少年时同一间御书房读过书,骑马射箭。
昭永帝看向卢晋时,那双向来猜疑的眼神,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两分温度。
那是一种基于血脉关联与长久陪伴后,沉淀下来的信任。
正是这份超越了寻常君臣的信任,让昭永帝接连罢免两任大臣后。
将这个烫手的位置交到卢晋手中。
他深知,卢晋身后是忠诚不二的青阳侯府。
能力可能不够,可立场绝对胜任。
午后的卢家花园,园中衣香鬓影,众女眷言笑晏晏。
卢晋一身天青色杭绸直裰,腰间束着竹纹玉带,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他正值盛年,面容儒雅温润,眉宇间凝着经年沉淀的书卷气。
身量适中,清瘦挺拔,整体清雅而不失贵重。
他与上前道贺的世交旧故一一还礼,言谈简洁,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卢陈氏周旋于女眷之中,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长子。
这场夏日宴,布局精致,细节拉满,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引见,都在将卢晋稳稳托向那个众人心照不宣的位置。
姬国公夫人车驾抵达时,便引得侯府门前众人侧目。
四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拉着的黑檀木马车远远驶来。
车厢宽阔,雕饰繁复精美,窗棂上悬着薄薄的洒金轻纱,在日光下流转着莹莹光泽,无声彰显着国公府的超然地位。
“这便是姬国公府的车驾?果然气派非凡。”
站在大门外,等候进入的官眷命妇低声与身旁人议论。
“可不是么,听说这马车还是先皇御赐,寻常人家连见都难得一见。”
两名命妇退后几步,皆是艳羡地看着停靠一旁的马车。
车驾还没停稳,随行的两辆青幔小车,迅速下来十余位衣着整洁、步履轻盈的伶俐婢女。
她们走到车架两旁,垂首静立等候。
随后,主车帘幔被随行婢女轻轻掀起。
姬国公夫人率先下车,她身后紧跟着的,便是王清夷。
其后才是二房王淑箐与三房王淑华。
“国公夫人,您慢些。”
春雨和春回小心搀扶着姬国公夫人,低声提醒。
姬国公夫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侯府门前,嘴角含笑,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慢。
王清夷随后步下马车,脚步轻盈。
这份喧闹,她似有几分不适,眉心微蹙。
今日她一身月白云绫裙裳,身姿纤细窈窕,面容清冷如玉,气质澄澈出众,又带着一种弱不胜衣的娇柔之感。
马车还未停稳,青阳侯府的婢女就疾步入内报讯。
卢陈氏闻讯,立刻亲自迎至二门处。
她笑容温婉得体,与姬国公夫人含笑寒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那位静立一旁的王家嫡长女身上。
心下微凛,若非早从长子卢晋口中得知,陛下都对此女心存几分忌惮与慎重,她实在难以将眼前这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小娘子,与那般评价联系起来。
“国公夫人辛苦了,快请入内歇息,院子里已备下清茶点心,就等着您了。”
卢陈氏笑容不减,亲热地挽着姬国公夫人的手,同时对王清夷也投去温和一瞥。
言语间,她已暗自递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心腹嬷嬷。
嬷嬷会意,立刻悄声吩咐下去,让侯府一众伺候的奴婢们打起十二分精神。
尤其要小心伺候好这位国公府的嫡长女,万不可有丝毫怠慢。
安王府发生的事尚在余威。
嬷嬷会意,转身悄声吩咐下去。
“去,让厨房再备些清甜的果品,尤其是那冰镇的莲子羹,要快。”
婢女低声应是,转身匆匆而去。
姬国公夫人回以一笑,语气温和。
“有劳了,这是我那世子名下的嫡长女,刚接回来,你唤她希夷就好,今日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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