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过后,农历初五
年初五,雪霁初晴。
宫中内侍踏着未扫净的残雪迈进姬国公府。
姬国公府上下尚沉浸在春节的余韵中。
“宫中来人宣圣旨?”
姬国公昨日高兴,与儿孙多饮了两杯,起的晚了。
起床没多久,头现在还晕乎着。
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是给谁的圣旨?”
“国公爷,是给大娘子的圣旨。”
余伯笑的眼角皱纹叠起,连声音都洪亮不少。
“国公爷,应是封大娘子县主的圣旨下来,我已经让人去摆香案了,世子那边,还有大娘子的院子老奴都派了人过去通知,您啊,快点收拾,都等着呢!”
姬国公有半息间的神色怔愣,随即反应过来,扬声道。
“快快快,快给老子更衣。”
一阵兵荒马乱中,姬国公换好衣袍,往正堂疾步而行。
姬国公快步踏入正堂,宣旨的内侍常少监已笑容满面地迎上。
“国公爷,国公夫人大喜!陛下隆恩。”
晴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入内,面色虽还带着病容,眼中却因此话泛起光彩。
“劳常少监亲临。”
王律言立在她身侧,笑的合不拢嘴,朝常少监拱手为礼,并未多言语。
刚刚还蹙着眉心的崔望舒,此时嘴角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眼底都是惊喜。
视线落在进来的王清夷身上,连忙抬手招唤。
“希夷,快快来娘这儿。”
王清夷缓步走至她身侧。
一身月白素绫裙,罩着薄烟灰裘半臂,通身无绣,只在夹领处滚了一圈雪白。
发间插了一枚羊脂玉素簪,莹润微光,映着那张素白的脸,越发清雅绝伦。
见常少监目光看向自己,她屈膝行礼,姿态舒展,神色平淡,并无喜形于色。
常少监含笑上前,声音放得缓和。
“大娘子请起。陛下特意嘱咐咱家带句话,宫宴那日,委屈大娘子了,今日之赏,聊作安抚。”
王清夷目光清澈如水,声音温和清悦。
“臣女万分惶恐,是陛下体恤,希夷感念肺腑,唯以恪守本分以陛下之恩。”
言辞分寸恰到好处。
常少监眼中划过感慨。
这姬国公府的大娘子绝非俗人,这般年纪就已进退相宜。
随即又想起喜公公昨日说起她时,眼底流露出的谨慎和慎重。
他心头一紧,不再多言,转身行至香案前,神色微整,展开明黄卷轴,扬声道。
“诏曰:咨尔姬国公嫡孙女王氏清夷,……特册封为希夷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钦此!”
希夷郡主——几字落定,满室皆是静了一瞬,旋即涌起压抑不住的惊喜和骚动。
跪在前列的王清夷垂首接过明黄卷轴,指尖传来织锦的凉意,心头微动,不明昭永帝为何如此突兀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殊荣。
郡主!确实未曾料到。
她以为最多不过是县主。
郡主之位,不论前朝还是大秦,都是非亲王之女不得轻授,这份突如其来的浩荡天恩,令她心生疑惑。
这绝非简单的安抚,不过又如何!
“臣女,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俯身叩首,声音平稳,仪态无可挑剔。
余光里,能看见身侧父亲微微颤抖的肩膀,那是如释重负与扬眉吐气交织的激动。
府中多数人脸上都是真切的欢喜,郡主之尊!
而此时,西侧小院的暖阁里,却是另一番天地。
王淑华正对镜试戴一支新得的赤金点翠步摇,翠羽的光泽映着她精心描绘的眉眼。
前院传来喧哗声,她慢慢拔下刚插上的赤金点翠步摇,心中只当是宫里循例赏下的节礼。
婢女翠儿几乎是跑进来的,气息不匀。
“娘子,二娘子!前头,前头是册封的圣旨!”
王淑华指尖一顿,难道是陛下赏赐给她的新婚礼?
“哦?可是给我的?”
嘴角已不自觉上扬,连日的压抑终于得以缓解。
“不是、是给,希夷大娘子的!”
翠儿抬眸看她,声音压的极轻。
“陛下册封大娘子为,为希夷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
“哐当。”
王淑华手指一抖,点翠步摇掉落砸在妆台上,满室寂静中,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她猛然转头,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底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愕。
郡主?王清夷?凭什么?
嫉妒、羞辱、不甘的情绪涌来,骤然填满她的胸口。
前院的谢恩与贺喜声隐约传来,声声如细针般,扎入她耳膜。
内心的晦暗,在这一刻,浓稠得化不开。
也是在今日,圣旨的余波未平。
午后,一辆青帷小车碾过未化的残雪,停在国公府西侧角门。
车帘掀起,下来一位身着灰色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神色温和,正是安王府典签蔡准。
他身后跟着一名头戴帷帽、身形瘦削的妇人,正是离府在太玄观静修的三房夫人沈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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