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掾张老七的确收到过张杨氏临死前送来的消息,但信上只是说许长歌可能杀人捡虎。
但今日见了许长歌这等身手,他随即明白过来,以侄子张麻子在绿水村飞扬跋扈的性子来判断。
这老虎虎的确是被许长歌所杀,且他的侄子恐怕也是被许长歌所害。
眼前之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茬子。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一声带着威压的喝问从内堂传来。
“何人在此喧哗生事?”
只见魏德发被两个随从簇拥着从楼梯上走下来,圆脸上堆着笑,眼神中却满是冷意。
见到上司魏德发到来,张老七疾步来到面前,挺直的身子当即躬了三分,心中却生出七分底气。
先前他已经将侄子张麻子之事与魏德发通过气,并知会了县衙的府军,笃定魏德发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一个身份卑微的小民还想跟官斗,进了县衙还能翻天不成?
“大人,此人是绿水村刁民许长歌,先是杀害我侄子在前,后又来冒领杀虎之功,还请大人明察!”
魏德发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落在许长歌身上,语气慢悠悠的。
“既然已查实有人杀人冒功,那还不拿下?”
说着,他扫了眼心怯不前的府军。
“本官花粮饷招募尔等入府军,为的是拿贼捕凶、护桃源县安宁,如今见个歹人,就畏缩不前,尔等何堪大任?”
最后,魏德发斜睨着门口的围观群众,骤然加重语气。
“尔等百姓不安分守己,却跑来县衙公堂重地喧哗生事,成何体统?就不怕挨板子吗?”
三句话不仅给许长歌定性,又敲打畏首畏尾的府军,还震慑住引发舆情的百姓,瞬间控制场面。
百姓们脸色骤变,脸上纷纷浮现浓烈的担忧。
县丞相当于地方官上的二把手,辅佐知县总领县衙事务,在百姓眼中就是手握地方大权的父母官。
魏德发的嘴就是一把刀,刀锋一偏,轻则棍棒加身,重则人头落地。
他说的话就如同宣判。
在大乾,官,吏,役,等级森严分明。
刚刚指责张老七的老衙役此刻立在一旁,心中无比愤懑,但不敢再替许长歌解释半句,生怕惹祸上身。
因为他深知,这魏德发在这桃源县的势力盘根错节,无论富商、讼棍、衙役,全都被其牢牢掌控,而新上任的知县李文正立足未稳,根基薄弱,可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然而让老衙役意外的是,许长歌却出奇的平静。
他只是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魏德发那张堆着笑的圆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
“县丞大人,你这么急着拿我,连前因后果都不曾查问,是故意在装聋作哑吗?”
受到挑衅的魏德发笑容冷却,骤然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质疑本官!来人,将许长歌拿下,先打八十杀威棒!”
好一个以权压人的狗县丞!
但现在可是使用蛮力的时候,若是冲动与这些胥吏和府军动手,反而会落下对抗官府的把柄。
正当许长歌握紧双拳,心中陷入纠结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从内堂传来。
“魏县丞,且慢!”
许长歌闻声回眸,只见一身儒袍的中年人,缓步走来。
“大人身为县丞,掌一县佐理之责,方才张捕掾所言仅一面之词,许长歌既未开口辩解,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先动刑具?”
中年儒生面色和蔼,路过许长歌时,投来善意目光,接着上前与魏德发继续交涉。
“魏县丞,你这么办案未免有些偏薄。”
看来这桃源县县衙也并不是黑的不见天日。
顺着中年儒生所来的方向,许长歌在走廊的尽头,见到了那一道清丽的少女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李晚晴。
恰好,对方正在对自己轻轻点头,脸上带着微笑,一双杏仁美眸闪亮,透着浓浓担忧。
嘿嘿嘿,我家娘子来救我了!
见此,许长歌轻轻松开握紧的拳头。
魏德发见来人,竟是县衙主簿周向阳,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浓烈的轻蔑覆盖,冷冷道:
“周主簿,你不过是个掌文书簿册的佐吏,也敢来管本官断案?你可知你在以下犯上,无端越权!”
大乾县衙,除设知县与县丞正副手外,还有主簿、典史等佐杂官。
周向阳负责起草和保管县衙各类官方文书,管理户籍与土地档案,若非李晚晴请托,他确实无权插手县衙的刑事案件。
听到这话,不远处的李晚晴心头一沉。
先前听到小蝶前来报信,说许长歌前来领取打虎奖励,遭遇捕掾刁难和污蔑。
她虽是知县千金,但总归是平民身份,事涉刑事案件,她也无权干涉,只得请被父亲器重的周主簿出面。
刚刚她已见识到许长歌的箭术,心中笃定这等英才绝对是父亲的得力帮手,于是救许长歌的决心更加坚决。
此刻听到魏德发利用职权指责周主簿,一个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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