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七的手深入胸腹前的衣襟内,脸色骤然一白,急忙低头,慌乱地在衣襟内侧里反复翻找。
他记得清楚,今日贴身携带着那封伪造的遗书,刚刚明明还在,可此时为何会不见了呢?
“遗书呢?”见到张老七脸上精彩表情,许长歌冷笑,“张老七,你可别说你忘记带了,然后回去找人现写一份。”
见此,魏德发再次皱眉。
张老七曾将侄子之事,给魏德发通过气儿,只要有证据,哪怕是假的,拿人在程序上都能过得去。
但显然,这张老七出了岔子。
此时此刻,张老七额角已经渗出冷汗,脑海中仔细回忆,许长歌推了他一把的情形突然从脑子里跳出来。
缉拿盗匪多年,见过太多盗术非凡的窃贼,张老七猛地回过神来。
当时他以为只当是无意冲撞,如今想来,那一下竟是许长歌故意的。
自己刚刚被顺手牵羊了!
身为一个经验老辣的捕掾竟然栽在一个窃贼手里,恼羞成怒的吼道:“好啊........你!”
“我什么!”见张老七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自己,许长歌嘴角缓缓勾起,抢先将他话的打断,“喂,你可别说是我给你偷走了!”
“就是你偷走的!”
见到许长歌眼眸中若有似无的笑意,张老七怒不可遏,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仔细思忖,发现许长歌并未离开县衙,也未与他人接触,当即向魏德发抱拳禀报。
“县丞大人,刚刚许长歌推了我一把,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盗走了我身上的遗书,恳请大人对许长歌进行搜身!”
不知内情的李晚晴杏眸圆睁,大声反驳道:“张老七,你口口声声说有遗书为证,现在拿不出证据,却反而变本加厉诬陷许长歌偷走了证据!”
县衙院子里,围观的群众纷纷附和:
“张捕掾,现在你拿不出遗书,倒赖人家偷了?你这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县丞大人,你可不能偏袒张老七!”
百姓义愤填膺的斥责传到公堂里,魏德发的脸色变得铁青,右手紧攥着案上的惊堂木,猛地一拍。
“肃静!”
若是没有物证,张老七命人拿许长歌就存在严重程序漏洞,可谓无凭无据的构陷。
今日自己想要针对许长歌,也无法再继续。
事到如今,魏德发只能硬着头皮选择再相信张老七一次,他随即命令道:“来人,搜身!”
“怎么能这样?还讲不讲王法?”
“唉.....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有理。”
在一片质疑声中,两名衙役上前分别对许长歌进行上下搜身。
许长歌缓缓张开双臂,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十分配合。
蹲在地上的那名衙役搜索了许长歌的裤腿与鞋子,只在腰间搜出一个香囊,之后站起身禀报道:“大人,卑职没有搜到遗书。”
许长歌一把将香囊抢回,生怕周惊蛰送的宝贝上沾染污秽。
见到许长歌如此珍视那个香囊,李晚晴眸光微暗,若有所思。
另一名衙役从许长歌腰间解下一柄短刀,接着向许长歌狼皮大氅内侧抹去。
刚伸进去,手就顿住,然后猛地抽出。
嗖的一声,一张书信模样的纸张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
“大人,卑职搜到一封书信!”
见此,张老七当即跳起来,兴奋的大叫。
“许长歌,还说我的遗书不是你偷得!老子当捕掾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盗贼没见过?”
魏德发双眸迸射激动的精光,仿佛下一刻就能将许长歌当众处死,“快快给本官呈上来!”
围观群众再次哗然,“咿,难道真有遗书?”
“这怎么可能?”
李晚晴脸色骤变,美眸睁大,侧头疑惑的望向许长歌,生怕在这关键时刻,他被魏德发抓到什么把柄。
却见许长歌神色十分平静,还对着俏皮的自己眨了眨右眼。
李晚晴不禁莞尔嗔怒。
看来许大哥胸有成竹,害自己白白替他担心。
衙役双手举起书信,转身移步走向公案,忽然一道身影挡在面前。
周向阳不知何时从主簿之位上起身,眼疾手快的接过书信,翻阅起来。
“周向阳,难道你还想当庭截留证据?”魏德发当即表示不满,“来人,给我盯紧他,若有销毁证据的举动,立即格杀!”
按照常理,主簿无权未经县丞许可,先行阅读关键物证。
面对严厉的指控,周向阳反而微微一笑,因为他已经排除了风险。
“大人,下官只是在辅助查验此书信的来源与笔迹,我马上将物证转交给你。”
“不必了!本官谅你也不敢从中作梗!”魏德发大手一挥,“念!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听许长歌的恶行!看本官有没有冤枉他!”
“谨遵大人之命。”
周向阳脸上带着不可名状的笑意,缓缓移步到公堂正中,朗声道:“大乾乱世,天降横祸,绿水村村民饱受冻灾饥荒之苦,幸得义士许长歌庇护,不仅以许家酒坊供村民居住,还酿酒做工,发月钱养之,草民恳请县衙恩准村民迁徙。绿水村村正许有礼呈。”
“好一个心怀苍生的大乾义士!”
这封信是村正所写,在许长歌临行前交给他的,带有全村村民手印的迁村呈函。
周向阳话音落下,公堂内外瞬间陷入死寂,接着爆发阵阵议论。
“这哪是什么杀人冒功的罪证,明明是许长歌义举的颂歌!”
“灾民们都快饿死了,许长歌这是在救人于水火,怎么会是张老七说的十恶不赦之徒?”
李晚晴一双杏仁美眸不停眨动,异彩连连。
许大哥果然是心有大义的伟男子,自己没有看错人。
若是父亲怪罪自己今日莽撞之举,纵使自己真嫁给他又如何?
许长歌扫了满脸愕然的张老七,“你还怎么继续污蔑我许长歌?”
本是致许长歌于死地的关键证物,如今却变成体现他人性光辉的歌颂书。
张老七身体僵在原地,刚刚的得意神色,瞬间垮成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疾步上前从周向阳手中夺过书信,看了两眼,接着脚步踉跄着后退。
见到张老七的反应,魏德发明白周向阳刚刚所说皆是属实。
坐在公案后的笑面县丞,此刻再也笑不出来,脸色从铁青变成猪肝色,愤怒的举起惊堂木,却如始终无法敲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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