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细碎的冰刀。
狼尾坡大捷的狂热已然沉淀,化为军营中更加扎实的操练声和巡逻队伍更加警惕的步伐。
沈砚并未因一场胜仗而懈怠。
他深知,一时的胜利依赖于奇谋和勇气,而长久的安稳,则根植于严明的纪律、顺畅的补给和上下一心的士气。
连日来,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皮甲,身影出现在军营的各个角落。
校场上,他并非走马观花,而是会驻足观看新兵操练,偶尔会叫停,亲自示范几个标准的格挡劈刺动作。
动作流畅,力道精准,丝毫不见文弱书生的模样,让那些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兵痞子暗暗咋舌。
“手腕要稳,腰腹发力,不是光靠膀子蛮干。”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
偶尔有表现优异的,他会当场赏下一块肉干或一壶浊酒,引得周围一片羡慕的欢呼。
炊事营里,他掀开大锅,查看伙食。
并非只是看看,他甚至会拿起木勺搅动几下,询问粮米来源,肉食搭配。
“大人,这,这粗鄙之地,恐污了您的眼。”火头军管事战战兢兢。
沈砚舀起一勺混杂着粟米和少许肉末的糊糊,尝了一口,眉头微蹙:
“近日天寒,将士操练辛苦,这粥,可再稠三分。肉,若能再多些更好。”
“回大人,粮草,粮草调度……”管事面露难色。
沈砚放下木勺,没再追问,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心中却记下一笔,后勤供应,虽比之前延误时好了不少,但似乎依旧有些吃紧,并未完全达到标准。
他还去了伤兵营。那里气味混杂,呻吟声不绝。
没有丝毫嫌弃,俯身查看伤势严重的兵士,询问军医用药情况。
看到一名因冻伤而可能失去脚趾的年轻士兵,他沉默片刻,将自己带来的一小瓶御寒活血的金疮药递给了军医。
“尽力保住他的脚。”他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这些细微处的举动,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能收拢人心。
许多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兵士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敬畏,渐渐染上了真切的信服。
这位钦差大人,似乎真的把他们当人看,把他们的命当命。
这日,他正在与萧擎及几位将领推演沙盘,商议开春后如何主动出击,拔掉突厥几个前沿据点。一名斥候满身风雪疾奔入帐:
“报——!王爷,各位将军!昨夜我军一支十人斥候小队在阴风涧一带失踪!今早只在涧底发现三具遗体,身上箭伤似与我军制式弩箭略有不同,箭簇更窄,血槽更深!”
帐内气氛瞬间一凝。
斥候遇袭不稀奇,但箭伤不同寻常,这意味着对方可能使用了非制式武器,或者有意伪装?
萧擎脸色阴沉:“可查明是哪股突厥人所为?”
“回王爷,现场痕迹被大雪覆盖大半,难以追踪。但,但根据遗体位置和伤口判断,对方极可能埋伏在一条极为隐秘、连我军最新舆图都未标注的小路上。他们似乎对我们的斥候巡逻路线,非常熟悉。”
非常熟悉……
这几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沈砚的神经。
他走到那几支被带回来的异常箭矢前,拿起一支,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箭杆和那特制的箭簇。
这不是普通的突厥骑兵会用的东西,倒更像是专门用于暗杀、侦查的精锐部队的装备。
是突厥人得到了更精良的武器?还是,有自己人,将巡逻路线,甚至是一些隐秘路径,泄露了出去?
他想起之前后勤的莫名延误,情报的微妙偏差。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那这第三次呢?
沈砚抬起头,目光与萧擎对上,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怀疑。
军中有鬼。
而且这鬼,藏得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手段也更刁钻。
“此事,暗中详查。”
萧擎沉声下令,目光扫过帐内诸将,带着审视。
沈砚默然点头,将那股寒意压入心底。
他看向帐外纷飞的大雪,心中冷然。
看来,殿下在京城的清洗,还远远不够。这北疆的冰层之下,冻结着更深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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