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那件带着殿下冷香的玄色狐裘，沈砚觉得连北疆刮骨的风都变得温顺了些。
但他心知，这份温暖是殿下跨越千山万水赐下的庇护，更是无声的鞭策——他需更快地荡平此间污秽，方能不辜负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
阴风涧斥候的血不能白流。
沈砚加紧了暗中调查的步伐，他不再局限于高层，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基层、也更易被忽略的环节——驿卒、仓库看守、甚至是负责喂养战马的马夫。
同时，他与萧擎的配合也愈发默契。
两人一个在明，凭借老将的威望整顿军纪，清查内部；一个在暗，利用暗凰卫和自身敏锐的洞察力，捕捉那些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
这日，沈砚巡视到马厩。
他看似随意地走过一排排马槽，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草料、清水，以及马匹的精神状态。
在一个角落，他注意到几匹战马显得有些躁动不安，蹄子不断刨着地面，不像其他马匹那样安静吃草。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马槽里的草料，伸手拨开表面的干草，指尖触到了一些颜色更深、质地更粗糙的草梗。
他捻起几根，放在鼻尖轻嗅，有一股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普通牧草的酸涩气味。
“这几匹马的草料，是同一批送来的吗？”他问向负责此处的老马夫。
老马夫见是沈砚，不敢怠慢，忙回道：
“回将军，是的，都是前日从后面大仓运来的那一批。”
“其他马匹的草料呢？”
“其他马匹吃的是更早一批的，还有些是本地收购的。”
沈砚站起身，眼神微冷。
他吩咐亲兵：“去，请随军的兽医过来，悄悄查验一下这几匹马的状况，还有这些草料。”
很快，兽医赶来，仔细检查后，脸色凝重：
“将军，这几匹马确实有些消化不良，精神萎靡。至于这草料，里面混杂了一些霉变的草梗，虽不多，但长期食用，会损害马匹肠胃，使其逐渐消瘦，无力奔驰。”
霉变的草料？偏偏是供应给部分战马的？
是仓库管理不善，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后者，其心可诛！这是要悄无声息地废掉军队的机动能力！
沈砚立刻下令，彻查这批草料的来源、经手人，以及仓库的储存情况。他亲自去了后勤仓库，在堆积如山的草料中，果然又发现了其他几处不同程度的霉变现象，但都隐藏得很好，若非特意翻查，极难发现。
“管理草料的是谁？”沈砚问仓库管事。
“是，是王司库。”管事战战兢兢地回答。
“叫他来。”
然而，亲兵很快回报：
“将军，王司库不见了！同营的人说，从昨天下午起就没见过他！”
失踪了？
沈砚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跑？跑得掉吗？
他回到营帐，铺开北疆舆图，目光落在阴风涧、后勤仓库，以及几条可能的逃亡路线上。
一个管理草料的小小司库，不可能有胆子，也没有能力策划这一切。他的背后一定有人。
而阴风涧的埋伏、草料的霉变，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其核心目的，都是为了削弱镇北军的战斗力，为某个更大的图谋做准备。
是谁？是军中的某个高级将领？还是外部势力伸进来的手，已经如此之长了？
“盯着所有可能与王司库接触过的人，特别是与京城有往来的人。”
沈砚对暗凰卫头领下令，声音低沉而危险，
“还有，查一查，最近军中是否有身份特殊、行为异常的生面孔出现。”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那个失踪的王司库，或许就是撕开这张网的关键突破口。
风雪依旧，沈砚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殿下赐予的温暖与他心中逐渐升腾的冷厉杀意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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