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在巨大的信息冲击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营帐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和他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萱妃、炎族、先帝的怒火、家族的覆灭……这些词语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他压垮。
若真相如此，他便是宫闱丑闻与禁忌之恋的产物，是皇权阴影下不该存在的孽障，身上还流着被皇室可能忌惮的“异族”之血。
这样的身份，在任何时代都是取死之道。
他会给殿下带来麻烦吗？
殿下会如何看他？
是觉得他肮脏，还是觉得他危险？
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惶恐攫住了他。这比他面对千军万马、刀剑加身时，更加令人恐惧。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装着殿下的青丝和那幅寒梅。
冰凉的丝线和纸张的触感，奇异地安抚了他几近崩溃的心绪。
不。
殿下是不同的。
她不是先帝。
她知晓他的一切，知晓他的狠辣，他的不堪，他的依赖，却依旧将他留在身边，予他信任，赐他温暖。
若她因这身世而厌弃他……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如同冷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的迷茫与惶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所取代。
无论身世如何，他都是殿下的沈砚。
他的忠诚，他的性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若殿下因此要他死，他绝无怨言。
但若殿下还愿意留他在身边……那他便拼尽一切，让自己变得更有用，更能守护她，直至生命的尽头！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反而豁然开朗。
他重新拿起那些密报，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锐利，甚至更加深沉。
“影七。”
“属下在。”影七一直屏息等候，见沈砚恢复常态，立刻应声。
“关于萱妃和炎族的调查，继续，但要更加隐秘。尤其是宫中部分，绝不可惊动任何人。”沈砚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同时，将我们目前掌握的、关于太傅和王公公参与当年之事的间接证据，整理出来，秘密存档。”
他不再纠结于自身，而是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些信息，为殿下服务。
太傅虽已倒台，但其党羽未必肃清，这些旧账，或许将来能成为殿下清理朝堂的利器。
而“炎族”的存在，作为一个潜在变量，也需要纳入考量。
“少主，您……”影七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沈砚打断他，语气淡漠，“去做事吧。”
影七退下后，沈砚铺开纸笔，开始给梁清凰写信。
他没有提及“萱妃”和“炎族”，只如常禀报了北疆军务安稳，并再次感谢殿下的伤药，使得旧伤痊愈。在信的末尾，他斟酌良久，最终只写下一句：
“北风虽厉，然臣心向暖，唯殿下而已。”
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声，也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将信密封好，命人送出。
然后，他走到帐外，望着南方璀璨的星空。
殿下，
臣或许身负罪血，或许来历不堪。
但臣对您之心，日月可鉴。
无论前路是荆棘还是深渊，只要您一声令下，臣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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