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并非峻岭,而是一片地势起伏、怪石嶙峋的荒原,大风终年不息,卷起沙石如鬼哭狼嚎。
贺连城率领黑鹰部数十骑,在距离野狐岭数里外的一处风蚀土丘后勒马隐蔽。
远处,烟尘渐起,蹄声如闷雷滚动,一支规模远超黑鹰部的马队,正迤逦而来。队伍前方飘扬着一面灰底、绣着狰狞狼头的旗帜——正是死对头苍狼部!
“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三倍!”一名眼尖的斥候低吼,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贺连城脸色铁青,紧紧攥着马缰。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
沈砚伏在土丘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逐渐逼近的苍狼部队伍。尽管记忆缺失,但战场态势的判断仿佛刻在骨子里。
对方队形松散,看似嚣张,实则前后脱节,两翼暴露,显然没把可能的伏击放在眼里。
“不能硬挡。”沈砚低声对贺连城道,
“他们轻敌,队形散乱。我们可以用骑射袭扰,打乱其前锋,然后利用地形,将他们引入野狐岭深处的乱石沟。那里狭窄崎岖,大队人马施展不开,我们再寻机截杀或驱逐。”
贺连城惊讶地看了沈砚一眼。这分析简洁有力,直指要害,绝非普通军士能言。
他来不及细想,当机立断:“好!就按兄弟说的办!阿木尔,带你的人从左侧骚扰,放箭就走,别纠缠!其他人,跟我来,准备把他们往乱石沟引!”
命令迅速下达。
黑鹰部的骑士们如同狩猎的群狼,悄无声息地散开。
苍狼部的前锋很快进入了弓箭射程。
他们大声呼喝着,挥舞着弯刀,完全没意识到两侧土丘后的杀机。
“放箭!”
贺连城一声令下,左侧土丘后骤然射出数十支利箭,精准地落入苍狼部前锋队伍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起。
“有埋伏!”苍狼部一阵骚乱,前锋下意识地向中间收缩。
就在这时,贺连城亲自率领主力,从正面土丘后猛地杀出,并不接战,而是虚晃一枪,调转马头就向野狐岭深处撤退,同时故意将队形拉得有些散乱,做出仓惶败退的假象。
“是黑鹰部的杂碎!人不多!追上去,杀光他们!”苍狼部头领见状,不疑有他,暴怒下令。
在他看来,黑鹰部只是垂死挣扎的偷袭,如今见他们大队到来,自然要逃。
苍狼部大队人马呼啸着追入野狐岭。
地势逐渐崎岖,乱石增多,大队骑兵的速度不得不放慢,队形也被迫拉长。
沈砚一直跟在贺连城身边,冷静地观察着后方追兵的情况。
当看到苍狼部队伍已完全进入预定的乱石沟区域,且前后脱节严重时,他对贺连城道:“时机到了。可以回头打了。”
贺连城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拔出弯刀,怒吼一声:“黑鹰部的勇士们!回头!杀狼!”
原本败退的黑鹰部骑士齐声呐喊,骤然回身,如同蓄势已久的猎鹰,扑向猝不及防的苍狼部追兵!
他们占据地利,以逸待劳,又兼复仇心切,个个悍勇无比。
而苍狼部被狭窄的地形分割,首尾不能相顾,顿时陷入混乱。
沈砚也催马冲入战团。他手中的短刃不如弯刀利于劈砍,但在近身缠斗和精准刺杀中,却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刃光闪处,必有苍狼部骑士落马。他的动作简洁有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杀戮,仿佛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血与火的洗礼。
贺连城在乱战中瞥见沈砚的身手,心中更是惊异。
这绝非普通行伍出身,倒像是专门培养的。
战斗异常激烈。黑鹰部凭借地利和战术,一度占据上风。
但苍狼部毕竟人多,最初的混乱过后,开始凭借人数优势稳住阵脚,并试图合围。
就在这时,野狐岭另一侧的高坡上,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人数不多,约二三十骑,但装束统一,皆是黑衣黑甲,沉默肃杀,与苍狼部、黑鹰部的游牧风格截然不同。
他们并未加入战团,只是静静地立在高坡上,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厮杀,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但他们的出现,却让激战中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缓了一缓。
苍狼部头领抬头望去,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认得那黑衣队伍的来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贺连城也皱紧了眉头。这队人马他从未见过,看装束和气度,绝非陇西本地任何已知势力。
沈砚的目光,却被那黑衣队伍中,为首一人手中所持的一面小小的三角旗吸引住了。
那旗帜是深蓝色,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个极其复杂的、仿佛星辰旋转又似火焰升腾的图案!
这个图案。
与他短刃上的火焰划痕,与黑鹰部圣石上的模糊刻痕,有着惊人的神似!只是更加完整,更加繁复,也更加令人心悸!
他脑中轰然一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击!
剧痛再次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一些破碎而模糊的画面飞速闪过——漆黑的密室、跳动的烛火、同样复杂的星火图案、冰冷的手指、压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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