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站那点可怜的隔音效果,根本挡不住基地外围骤然响起的爆鸣和嘶吼。警报声像垂死病人的哀嚎,拉长了调子,就没停过。林九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地面传来的、不同于基地日常运行的沉闷震动——那是重火力在围墙外炸开的动静。
他走到被金属条切割成碎片的窗前,向外望去。探照灯的光柱在废墟间疯狂扫射,偶尔能捕捉到阴影如同潮水般涌动的瞬间,又被更密集的火力暂时压制下去。但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影魅冲击,更像是一群被饥饿驱动的野兽,混乱,前仆后继地送死。现在,它们有了章法。
他会看到那些扭曲的阴影在火力间隙中快速穿梭,利用断壁残垣作为掩体;会看到它们分成明显的小队,有的佯攻吸引火力,有的则试图从侧翼寻找防御薄弱点;甚至有一次,他清晰地看到几只体型稍大、颜色更深的影魅,停留在火力范围边缘,它们没有参与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模糊的轮廓仿佛在……观察?指挥?
这他妈根本不是野兽该有的行为!
加密通讯器里杂音很大,断断续续传来围墙守卫频道被迫公开的通讯片段,充满了气急败坏和难以置信:
“左侧三区请求支援!重复,左侧三区!它们懂得避开雷区了!”
“见鬼!它们在用同伴的尸体填平壕沟!”
“那是什么东西?!它好像在……指挥?瞄准那个颜色深的打!”
“不行!火力被牵制了!它们数量太多了!比以前多得多!”
混乱中,夹杂着雷烈在指挥频道里咆哮的、被电流扭曲的声音:“顶住!所有预备队压上去!能量护盾发生器功率开到最大!不能让它们突破第一道防线!”
林九默默地看着。他的观察站位于基地最外围,但并非防御前线,前面还有至少两道坚固的工事和能量屏障。暂时,他是安全的。但这种安全,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立感。
他能感觉到,围墙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凝聚起来的不仅仅是影魅,还有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志。这股意志像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基地,而蛛网的中心,似乎隐隐指向……D区深处那个正在与他共鸣的存在?
手腕上的烙印传来持续的低热,不再是之前那种剧烈的灼痛或悸动,而是一种稳定的、仿佛在“充电”般的感觉。他体内那股力量也变得异常“安静”,不再躁动,却像吃饱了的毒蛇,盘踞着,积蓄着力量,带着一种冰冷的期待。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马修的声音突然强行切入他的加密频道,背景是更加尖锐的仪器警报和他人近乎崩溃的喊叫:“林九!读数爆表了!围墙外的‘幽墟’能量浓度在指数级上升!这不是自然聚集!是……是被引导的!有东西在围墙外面,大规模地召唤、组织它们!”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出更可怕的推测:“而且……能量流动的模式……和之前你关闭‘门’时,陈景深试图稳定通道的手法……有百分之六十七的相似度!”
林九的心猛地一沉。
陈景深的手法?拜影教?他们还有余孽在外面?不,不对。陈景深已经灰飞烟灭了。除非……他留下的知识,被“外面”的什么东西……学去了?或者,他本来就是在模仿“外面”存在的做法?
就在这时,围墙外的战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影魅的进攻节奏猛地加快了数倍!它们不再顾忌伤亡,如同黑色的海啸,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撞击着能量护盾和物理防线!爆炸的火光几乎连成一片,将围墙附近照得如同白昼,却又迅速被更多的黑暗吞没。
守卫们的通讯片段里已经带上了绝望:
“护盾能量急速下降!百分之六十!百分之四十!”
“城墙结构受损!B段出现裂痕!”
“弹药消耗太快了!补给跟不上!”
“撤退!命令是撤退到第二防线!快!”
林九看到,远处第一道能量护盾闪烁了几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猛地熄灭了!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第一道物理围墙,被攻破了!
黑色的潮水瞬间涌过了缺口,与退守的第二防线士兵猛烈交火!战线在向内推进!
观察站,这个孤悬于外的“堡垒”,此刻彻底暴露在了兵锋之下!
几名原本守在观察站外的黑色装甲护卫(显然是派来监视兼保护他的)也紧张起来,举起了武器,对准了观察站唯一入口的方向,如临大敌。他们接到的命令恐怕很明确:必要时,优先确保“样本”不被夺走,或者……不被活着夺走。
林九站在窗后,能清晰地看到,已经有零星的、速度极快的影魅穿透了火力网,如同鬼影般在观察站周围的废墟间跳跃、穿梭,猩红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他这个孤立的金属盒子。
它们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突破基地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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