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林九脑子里只剩这个字。左手拉着阿箐,右手握着军刺,背包在背上哐当哐当响,每一声都像在喊“我在这儿”。脚下的地面从碎石路变成烂泥地,又变成长满枯草的斜坡,他俩几乎是滚下去的。
“慢……慢点……”阿箐喘着气,声音在黑暗里断断续续。
林九没停。他“感觉”到后面的影魅群还在追,但距离拉开了——大概三百米,而且速度在减慢。不是放弃,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那个“祭司”的召唤声还在意识里回响,像耳鸣一样赶不走。
“无心者……归来……”
归你妈。林九在心里骂了句。
斜坡到底,是条干涸的河床。河底铺满鹅卵石,踩上去打滑。林九放慢脚步,松开阿箐的手,转身往后看。头灯早关了,现在全靠阿箐手里那点微弱荧光——水晶在她掌心,光比刚才还暗,只够照见脚下一米。
“它们……没跟来?”阿箐小声问,声音还在抖。
林九闭眼感知。情绪波动像雷达图在脑子里展开:后面两百米处,影魅群聚成一团,情绪复杂——敬畏、服从,但还有种奇怪的……迟疑?它们在祭司召唤和眼前猎物之间摇摆。
而祭司的情绪波动,在更远处,稳定、强大,像深海里的低频声波,持续不断。
“暂时安全。”林九睁开眼,嗓子干得发疼。他解下水壶,灌了两口,递给阿箐。女孩接过去,手还在抖,水洒出来一些。
“谢……谢谢。”她喝得很小心,像只受惊的猫。
林九靠着河岸坐下,军刺插在身旁土里。这会儿他才觉得累,全身肌肉都在发酸,右臂被影魅划过的地方火辣辣疼——不是伤口,皮肤没破,但那股灼烧感从骨头里透出来。
“你叫什么?”他问。
女孩愣了下:“阿箐。竹字头下面一个青……你呢?”
“林九。”他顿了顿,“刚才那些东西……它们为什么追你?”
阿箐抱着膝盖,荧光从指缝漏出来,映着她苍白的脸。金色瞳孔在暗处微微发亮,非人感很重,但眼神里的恐惧又太像人。
“我不知道。”她说,“灾变后我就这样了……眼睛变成这样,能感觉到它们,它们也能感觉到我。有时候会追我,有时候不会。但今晚……不一样。”
“因为那个祭司?”
阿箐点头,动作很轻:“以前它们就像野兽,只有饿。今晚……有东西在指挥它们。”
林九沉默。他从背包里掏出陈博士给的仪器,圆柱体表面还有余温。刚才那一下“三秒僵直”救了命,但仪器侧面的指示灯已经灭了三个,总共五个。还能用两次,或者一次更长时间的。
“你那水晶是什么?”他换了个问题。
阿箐摊开手掌。水晶有鸡蛋大小,不规则形状,表面有细密纹路,淡蓝光从内部透出来。仔细看,纹路在缓慢变化,像活的一样。
“我爷爷给的。”她说,“灾变前他是民俗学家,研究各地奇怪石头。这块是从昆仑山带回来的,说是……‘影墟之眼’的碎片。”她苦笑一下,“以前我觉得他在讲神话。”
林九伸手,阿箐犹豫半秒,把水晶放在他掌心。
触感温润,像有体温。这次没有记忆碎片涌进来,但有种……共鸣感。林九自己的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水晶的光轻轻触动了,像睡着的部分醒了一下。
“你也有。”阿箐忽然说,“你身体里……有和它类似的东西。”
林九抬眼。
“我能感觉到。”女孩指着自己太阳穴,“你不是普通人。那些影魅……它们怕你,但也想找你。就像……就像饿狼看见带枪的猎人,又怕又想要。”
比喻挺糙,但贴切。林九把水晶还给她,正要说话,动作突然停住。
他抬头看天。
阿箐也跟着抬头。
黑暗的天空,一直那么黑,黑得像块绒布盖在头上。但此刻,绒布的一角……在变红。
不是朝霞那种红,是暗沉的、污浊的红色,像血稀释在水里。那红色从东边天际线开始蔓延,速度不快,但肉眼可见。随着红色扩散,天空的亮度……居然在增加?
不是天亮。是某种诡异的、病态的光明。
林九站起来,军刺握紧。他“感觉”到周围的情绪波动在变化:远处影魅群的焦躁在飙升,饥饿感翻倍,还有种……狂欢前的兴奋。
阿箐也站起来了,水晶握得指节发白:“血月……”
“什么?”
“爷爷说过……古籍里记载,‘影墟临世,天悬二月,一白一赤,赤者主杀’。”她声音发颤,“第二轮月亮……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东边那片红色区域中央,一个轮廓开始浮现。
先是边缘,暗红色的弧线,像伤口结的痂。然后慢慢上升,越来越大,越来越完整。那不是正常的月亮——它太红了,红得发黑,表面还有暗斑流动,像化脓的血疮。
当它完全脱离地平线,升到三十度角时,林九看清了:那是个……扭曲的球体。不圆,表面凹凸不平,有些部分在蠕动。它散发出的光也是红色的,洒在地上,把一切都染成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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